召陵会盟 齐桓公借此正式成为春秋首个霸主
召陵村东不过百米,有一个叫傅庄的自然村,村子不大,和周围其他村落相比,几乎没什么两样。
但在傅庄村南,有一个高出地面约一米的土台子,台子很大,有上百亩面积,不过,和周围的农田一样,上面种满了庄稼。
据当地地方志记载,这个土台子就是傅庄遗址,曾出土过一些春秋战国时期的器物。当地百姓将这个土台子俗称为“会胜台”或“会成台”。
之所以叫会胜台,据说当年召陵会盟时,齐桓公的大军驻扎在此,那次威风凛凛的阅兵仪式就发生在台下的这块田地里。
尽管和屈完的会面不欢而散,但齐桓公和管仲并没有退兵,而是下令大军继续前进,一直到楚国的方城一带,才驻扎下来。
有意思的是,公元前656年的春天到夏天,几个月的时间里,“八国联军”一直驻扎在方城一带,既不进攻也不退兵,和楚军展开对峙。齐桓公和管仲想干什么呢?这还得从屈完和管仲的对话中找答案。
面对屈完的指责,管仲的问罪一是没有进贡,二是周昭王之死。平心而论,这两个罪名一是小题大做,二是捕风捉影。对此,华中师范大学楚学研究所蔡靖泉教授的解释是:管仲的问罪之语,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其时楚国已经是一个大国,与楚国发生战争并不明智,楚国之所以要侵扰中原诸侯,目的不在于吞并,而是希望能去除“蛮夷”身份,挤进诸侯的行列,达到“欲以观中国之政”的宿愿。如果过于直接地摆出援救郑国的旗号,就意味着同楚国开战,所以管仲说了一些很牵强的理由,既不会惹恼楚国,也显得自己师出有名,双方都有下的台阶。
陈兵于楚境,既不进攻,也不退兵,以武力逼迫楚国的“兵车之会”已经呼之欲出。楚王也觉察到了这一点,经过双方沟通,决定和谈。为了表示诚意,“八国联军”决定退兵,将大军驻扎在召陵。
召陵会盟
皆大欢喜
楚王再次派屈完去见齐桓公。
和屈完客气一番后,齐桓公邀请屈完同乘一辆车,检阅“八国联军”。
在今天傅庄的田间,2000多年前,几万军队,旌旗飞扬,盔甲鲜亮,军威非常雄壮。
检阅完军队,齐桓公问:“岂不穀是为?先君之好是继。与不穀同好,如何?”屈完回答说:“君惠徽福于敝邑之社樱,辱收寡君,寡君之愿也。”齐桓公以如此盛大的阅兵仪式隆重欢迎楚使,又以周王的口吻说出十分友好的邀盟之语,表示出对楚人的充分尊重。屈完的答词也十分谦逊和真诚,称“辱收寡君”,表示楚国愿意和中原诸侯结盟。
同样一个结盟,在双方看来结果是不一样的。在屈完看来,会盟是楚国取得了和中原诸侯同等地位的身份;对齐桓公来说,楚国愿意会盟是低头的标志。
于是,齐桓公有点得意忘形,情不自禁地炫耀起武力来:“以此众战,谁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屈完也不客气,针锋相对地回答:“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众,无所用之!”
齐桓公讨了个没趣,只好摆出友好的架势:“岂不穀是为?先君之好是继!与不穀同好如何?”对于齐桓公会盟的请求,屈完见好就收,答应与诸侯会盟。
齐国兴师动众,组织了“八国联军”,仅仅是拿蔡国开刀,并没有与楚国开战,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据春秋史大家童书业先生分析,“召陵之师”大致人马为:齐国出兵五百乘,宋、鲁、卫、陈等国各出车两三百乘,则全军可能有两千多乘。当时每乘30人,车上3人,车下步兵12人,15名辎重兵,两千多乘的兵力再加上后勤保障等其他兵种,总兵力近十万人,这么庞大的兵力远离本土作战,后勤补给是大问题,因此能和不能战。
更倒霉的是,积极响应齐桓公的许国国君许穆公亲自参战,结果死在了军营中。兵马未动,先折大将,自古在军营里都是比较晦气的事情。虽然大家给许穆公办了个风光的葬礼,但开战的兴趣大大减退。
各方出于自身的考量,终于在召陵举行了声势浩大的会盟,史称“召陵之盟”。与会的国君、大臣,代表各自国家签署了一份盟约,其中规定:各诸侯国“毋贮粟,毋曲堤,无擅废嫡子,无置妾以为妻”等。
楚国取得了和中原诸侯同等的地位,答应从郑国撤军,而齐国痛扁了蔡国,又领导了一次诸侯会盟,皆大欢喜。
春秋进入霸主交替时代
召陵会盟,实际上是老牌诸侯国齐国和新兴大国楚国的一次媾和之会。齐国赢得了声望,楚国得到了地位。
召陵会盟避免了齐楚两大国之间的正面军事碰撞,加深了两国的经济往来。召陵会盟后,齐楚之间的贸易往来日趋活跃,据《管子》记载,“楚有汝、汉之黄金(铜),而齐有渠展之盐”。盐自不必说,是生活必需品,而铜在当时是贵重金属,尤其是贵族,生前身后都喜欢铸个鼎什么的,上起商周,下至春秋,中原政权频频南下,大多数是为了掠夺“南金”,即铜资源。现如今铜可以通过正常贸易往来,实则是南北经济互补的双赢。
齐楚通过召陵会盟实现了和平,但这并不代表诸侯之间实现了和平。“后召陵时代”,大国诸侯之间慎战,而小国诸侯陷入了更多的麻烦——大国诸侯为了争夺霸主地位,经常拿小国开刀,动辄开战灭国。
召陵会盟后,齐国的步伐并没有停止,在“尊王攘夷”的旗号下,齐国频繁干预他国:召陵会盟当年,齐国在秋季又率“八国联军”讨伐陈国,陈国请和;次年,周王室内讧,齐桓公又组织“首止会盟”;公元前651年,齐桓公又在葵丘会盟诸侯……在管仲和齐桓公期间,齐国会盟诸侯26次,用兵28次,结果是齐桓公“并国三十,启地三千里”(见《韩非子》,《荀子》的说法是齐桓公“并国三十五”)。霸业赫赫,业绩辉煌。
通过召陵会盟,楚国取得了和中原诸侯同等的地位,也刺激了其称霸的野心——齐国就是榜样嘛!召陵之盟次年,楚灭弦国;再次年,楚因齐率联军伐郑而围许救郑(有趣的是,召陵会盟前,楚国和郑国是死敌);前648年,楚灭黄国……正如楚学泰斗张正明先生在《楚史》中指出的那样:“召陵之会揭开了齐楚争霸的序幕!”齐桓公死后,楚成王发起盟会,挫败宋襄公争霸,率领诸侯之师围宋,实已为天下霸主,直到城濮之战败于晋国,不过后来楚国再度称霸——楚庄王观兵周郊、问鼎中原,当然,这都是后话。
春秋之世,是大国争为霸主的时代,由齐桓公开其端,宋、楚、晋、秦诸国诸侯继其后。史称所谓春秋五霸,通行说法为齐桓、晋文、宋襄、秦穆、楚庄。不过,此五霸中,宋襄公称霸未成而贻笑天下,秦穆公仅“遂霸西戎”而没得志于中原,真正成就霸业又为世公认的,除齐桓公之外,就是晋文公和楚庄王。
齐桓公代周王以行政令、受诸侯拥戴而享荣耀,让雄心勃勃的诸侯们艳羡不已。而晋文公、楚庄王之为霸主,以及争为霸主的诸侯们,基本上是以“召陵之盟”显现的齐桓公的霸主形象为典范的。
在管仲的导演下,齐桓公“存亡继绝,救危扶倾,尊周室,攘夷狄”,尤重“著信天下”,即使是为鲁将曹沫劫持而被迫许还鲁地也终不弃信,逐步树立了其霸主形象。直至“召陵之盟”,齐桓公能够抛弃“楚为荆蛮”的民族偏见而与楚为盟,以致楚人悦服而天下大安,其“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的霸主形象才鲜明和高大地树立起来了。不妨说,“召陵之盟”确立了齐桓公的天下霸主地位,也树立了天下霸主的典型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