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立新帝闹剧 朱玫忠心跟随被冷落努立新帝
唐僖宗光启二年(886年)正月,几乎就在唐僖宗被田令孜挟持着从凤翔到宝鸡的同时,邠宁节度使朱玫也受人之邀到了凤翔。
朱玫在沙苑被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和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击败后,就逐渐退出了纷争——要是跟王重荣和李克用继续打吧,铁定是打不过;如果继续听从田令孜的号令呢,又要被人骂,两个选哪个都难,朱玫于是干脆与王重荣和李克用讲和,回邠州继续当他的土皇帝了。
朱玫在邠州还没呆几天,一个部下就向他报告了一个消息,说是身在凤翔的宰相萧遘代表文武百官郑重请他要把唐僖宗从宝鸡给迎回来。朱玫心中顿时充满疑问,咦,这皇帝都去宝鸡了,文武百官还呆在凤翔干啥呢?
没做过京官的朱玫可不知道这些京官的难处,别看他们平时鲜衣宝马,奴仆成群,威风凛凛,一旦朝廷局势发生变动,他们可都个个狼狈无比了。上次黄巢之乱,唐僖宗、田令孜逃离长安就像这次一样,也不通告大臣一声,说走就走,把文武百官轻松给甩了,文武百官没有想到唐僖宗、田令孜在凤翔又这么搞了一下,他们的头都大了,再跟着唐僖宗、田令孜逃亡,被甩的记录只会越来越多,说不定小命都不保了。文武百官一番思考后,以前都是被皇帝甩,这次为何不能甩皇帝呢?他们决定就呆在凤翔不走,等着唐僖宗回来了,当然也不能干坐着,还得有所行动才行。文武百官看了一圈,立刻想到了朱玫,朱玫的兵力比较强,立凤翔也比较近,不仅能保护自己,说不定还能追回唐僖宗呢。正因此这才有了萧遘邀请朱玫的事情。
朱玫疑问归疑问,他还是立即行动了。因为现在正是洗清自己罪名的好时机,如果能够追回唐僖宗,诛杀田令孜,自己就能成为朝廷第一大功臣了,何乐而不为呢?朱玫说行动就行动,即刻带了五千精兵来到凤翔,与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合兵一处,沿着唐僖宗逃亡的路线追去,却不想越追越远,还遇到了强兵阻击。兵杆子出身心眼实在的朱玫哪里会想到,他带了这么多强兵去追赶唐僖宗,说是救驾,不过让外人怎么看都像是追杀,田令孜挟持唐僖宗逃跑时更不敢放慢速度了。
唐僖宗、田令孜前脚刚入散关,朱玫后脚就到宝鸡,直接扑了个空,朱玫然后继续赶往散关,散关已经被田令孜部署重兵把守,一时难以攻克。朱玫也只是在沿途抓住了一个宗室——襄王李煴,这人说是唐肃宗的玄孙,但名不经传,朱玫留他一条命,全是看在他是宗室的面子上。
朱玫辛苦一路,只是逮住了李煴这么一个小小藩王,只得返回凤翔。在回凤翔的路上,朱玫心里的滋味可真是翻江倒海呀,我说皇帝啊皇帝,我好心追你,你却不领我的情,倒像我追杀你似的,本想洗白自己,不想现在越洗越黑,我图什么呀?还有那个田令孜,他好似跟唐僖宗绑定了,朱玫拿田令孜一点办法都没有。皇帝这一走,不知又得多少年才回来,朝廷不可一日无主,我该怎么办才好?朱玫扭头一看怯弱的李煴,然后嘿嘿一笑,我抓你还真抓对了。
朱玫一回到凤翔,就找宰相萧遘商量另立天子的事,萧遘一听,头更大了,我当初找你,只是为了让你追回当今皇帝,可没说另立天子的事啊,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萧遘找了万般理由就是不答应,听完萧遘的话,朱玫的军人脾气立刻爆发,直接发了狠话,说拥立李煴的事就这么定了,谁反对谁就死!刀都架到脖子上了,文武百官的浩然正气立刻就蔫了,乖乖顺从了朱玫的意思。李煴顺利当上了权监军国事(权监军国事其实就是代皇帝的意思了),然后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风风光光地回到了长安,坐上了那个让他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龙椅。
李煴既然成了权监军国事,那拥立有功的人自然不能不赏,朱玫于是一朝之间成了班位第一的宰相,当朱玫欢天喜地管理朝政的时候,一直以来的老战友李昌符却不高兴了。当初是朱、李合谋拥立李煴的,现在成功了,李昌符的地位居然没有朱玫的地位高,这不是有功不赏吗?李昌符心里那个气啊!秉着“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原则,李昌符毅然投向了身在兴元的唐僖宗。
朱玫正在成功的兴头上,老朋友李昌符的去留他是不会在意的,为了让更多的藩镇投向自己,他是广撒加官帖,力争夺人心。藩镇中为了加官进爵,领情的自然不少,但在这种重大的政治抉择面前,有些藩镇还是现实的,他们选择了无情拒绝,原因很简单,当今天子还在,田令孜也已经去了成都,在兴元的朝廷已经恢复了正常,你朱玫再这么搞,跟谋逆有什么区别?
朱玫可不管天下怎么看他拥立李煴的事情,他决定孤注一掷,秉着皇帝只能留一个的原则,派手下大将王行瑜率领着精兵杀向兴元,王行瑜随即与唐僖宗部署的军队在凤州、兴州一带展开厮杀。王行瑜那边激战的同时,朱玫这边在长安热热闹闹地拥立权监军国事李煴正式称帝了,改年号为建贞,并遥尊唐僖宗为太上元皇圣帝,给了唐僖宗一个漂亮的名号,宣布天下从此以后归正牌天子李煴接管,唐僖宗可以下岗休息了。李煴成了大唐天子,朱玫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两人皆大欢喜,在长安过起了幸福的小日子。
朱玫幸福了,王行瑜可就受苦了。兴元的流亡朝廷在田令孜走后,面貌为之一新,比较靠谱的宦官杨复恭和一些大臣启用了一批有才干的文臣武将,重新把河中王重荣、河东李克用等强大藩镇招致麾下,又不断派重兵在凤州、兴州把王行瑜打得节节败退。王行瑜自知如今的所作所为已尽失人心,再者这都打了败仗,回去也没法向领导交代啊!王行瑜心里那个愁啊,杨复恭这时传来一封缴文,王行瑜打开一看,上书“谁能取得朱玫的首级,就赏给谁邠宁节度使之位”, 王行瑜看完缴文,心中由愁转喜,不料天下还有这等轻松洗白的好事,我不做谁做?
王行瑜当下跟部下商讨了一番,部下鉴于当前的形势,也都纷纷同意,王行瑜于是悄悄兵锋一转,杀向长安,闯进朱玫的府邸。正在处理公务的朱玫一看王行瑜回来了,瞪眼怒问,你擅自回来,想造反不成?王行瑜轻松答道,我不是造反,就只是想取你的首级而已。王行瑜说做就做,当场取下了朱玫的首级。
没了朱玫的支持,李煴就像是被揭了鳞的龙,这皇帝自然也坐不住了,李煴在朱玫被杀后就带着几个忠心的大臣急匆匆地逃往最近的河中,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声言救驾,实则谋杀,轻松取下了李煴的首级,李煴的皇帝大梦至此终结。
随着朱玫、李煴两个人的首级送达兴元,朱玫之乱算是彻底结束了,朝廷不食言,王行瑜做上了邠宁节度使的位置。虽说该赏的赏,但是该清算的还得清算,那些真心拥立李煴的大臣纷纷被处决,长安顿时一片腥风血雨。堂堂朝廷竟因为藩镇之间的争斗最终演变成了活生生地人间地狱,这对于唐僖宗来说,可能只是第一次,但对于大唐来说,这仅仅是开始,大唐朝廷从此权威不在,只能任藩镇摆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