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翻书时发现一个字被涂改 侦破一个谋逆案
乾隆办过很多文字狱,多是无中生有、小题大做。但是瞎猫有时也能碰到死耗子,乾隆通过大撒文字之网,居然还真侦破过一起货真价实的大案子。
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山东某村的几个人携带“经书”到临颍(今属河南漯河)县一带传播八卦教,被地方差役查获。地方官随即展开调查,又在临颍县一个八卦教教徒家中搜得一部《训书》,内容荒诞不经。河南巡抚审查数遍,也没看出书中有什么“悖逆情事”,便将“经书”上呈御览。
乾隆在这方面是个极为精细的人,“经书”报上来后,他细细阅读一遍,“敏锐”地发现了问题:书中有一字经过了涂改!
原来,书中有“平明不出周刘户,进在戊辰己巳年”的句子,而“平明”的“明”中左边的“日”字有补改的痕迹,仔细研究其笔法,应该是“胡”字改成的“明”字。而清朝是少数民族建立的,满人就是汉人口中的“胡人”,比较忌讳“胡”字,所以这本书明显是大逆不道。
乾隆平时深文周纳,鸡蛋里挑骨头,这一次,他却真抓到了一点儿真东西。他把自己的发现下发给地方官员,地方官员赶忙又搜查获了其他经书,证明乾隆的推测正确——原文确实是“胡”字。也就是说,这些经书的字句中确实含有反清思想。这就坚定了乾隆把这起文字狱查到底的决心。
严查之下,他查到了八卦教的神秘内幕。早在康熙初年,一个叫刘佐臣的人在山东创立了八卦教。教主刘佐臣被教徒尊为“太阳神”,号“圣帝老爷”,徒众每次进餐之前都要向“圣帝老爷”献饭,每日磕头三次,每年上供五次……这个教派实际上就是一个庞大的敛钱系统,各地“卦长”像地主收租一样,定期向教徒收取费用,并将所敛钱财送到刘家。刘家由此兴旺发达。到刘佐臣的儿子当教主时,他已经不再满足当教主了,竟然捐了个知县……
到乾隆侦破此案、对刘家抄家之时,共查获白银12427两、黄金二两五钱,还有田庄数处、地数十顷。而刘家的教主之职传承五代,蔓延数省,教徒众多,组织严密,犹如一个王朝。在掌握巨大资源的基础上,他们产生野心,要“火焚幽燕”“平胡”也是自然的事。当然,还没有等他们真正有所动作,就被乾隆发现了,乾隆“如梳如篦”的文字密网终于大显功效,而这件事更鼓励乾隆对这类文字狱不能放过。
精细求全的个性让乾隆不仅对一般的文字狱,对明显是精神异常人士相关的案件也一律宁可信其真、不可信其疯。为了给自己的残忍找借口,乾隆解释自己的动机说:这些疯子既然能说出这些疯话,那么他们在不疯的时候必然也是不安分之人,所以发疯时才暴露了其内心的罪恶,因此自己杀掉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妥。这是成语“诛心之论”的最好注解。
乾隆三十六年,寓居湖北的流亡文人刘三元自称汉朝后裔,“要天下官员扶持”,并将这些话写在纸上,结果被官府查获。据其亲属和乡邻招供,刘三元一向患有疯病。经过反复研讯,湖北巡抚等人认为刘三元的疯疯癫癫确实不是假装的,但“恭逢圣世”,刘三元竟敢“肆行狂吠”,实在是大逆不道,便奏请乾隆依照大逆之罪,判处刘三元凌迟处死。乾隆当然准奏了。
同年八月,又有一个精神病患者王宗训书写“我有天神扶助”“可为天下之主”等话,结果被查获。当地官员查实,王宗训已有八年的精神病史,但审理案件的广西巡抚等人仍以王宗训胆敢妄造逆词、不法已极的罪名奏请乾隆凌迟处死王宗训、连坐其亲属。
如果说,通过文字狱来侦查邪教的线索还情有可原,那么以上这些与宗教、起义无关的案件,乾隆仍然不放过,这就很过分了。过度防御的背后,其实隐藏着乾隆不为人知的政治逻辑:这是一种低成本的、省事而高效的处理方法,可以最大限度地防止个别心怀不轨者装疯卖傻、逃过法网;同时,还可以制造恐怖、恫吓“愚民”,杀鸡儆猴,使那些没有精神疾病的人也越发不敢反对自己的统治。因此他才会命人将那些无辜的精神病患者当众凌迟。至于底层民众的几条性命,在乾隆的“政治大局”中是不值一钱的。
乾隆喜欢办文字狱,出自他对社会大动荡的恐惧心理。面对清朝由盛而衰时期的诸多社会问题,他偏执地选择了“高压控制”这一条对策。但一味迷信通过文字狱来打压和控制民众当然不是正途,乾隆也最终受到了惩罚:就在他前所未有地打击民间宗教的过程中,白莲教起义的怒潮差一点儿掀翻了他的统治;到嘉庆年间,正是八卦教的信徒们发动了起义,攻进了紫禁城,甚至爬上了养心门(在养心殿南面,为清代中后期皇帝寝宫院落的正门)的墙头;而在乾隆故去52年后,洪秀全利用“上帝教”起事,再一次沉重地打击了大清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