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葬礼实录纸兵纸将竟如真人
1908年11月15日,慈禧太后在北京病逝。享年七十四岁。事隔百年,这一组老照片带我们回头看当年的国葬场面:纸将纸兵,纸轿纸马,大小如真,不细看,还真分辨不出。盖着金黄色柩布的太后灵柩被缓慢而庄严地抬过了北京灰色的土丘。我肯定不会忘记这个日子,1908年11月9日,是一个阴霾的冬日。凌晨6点,刮着刺骨的寒风,我身裹裘皮大衣,坐在一个旧黄包车里,穿过空旷的街道,向东直门赶去。
在东直门外的一个小土丘上,外务部官员们专门为各国公使馆所介绍的在京外国人搭建了一个带顶棚的看台。在东直门内附近,还有一个单独的亭子,这是为各国外交官、尊贵的商业权贵及记者们所搭建的。记者在那儿申请到一个位置,但我知道在那儿是看不到普通老百姓的但要在城外把老百姓全都赶走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从紫禁城到清东陵有75英里(约120千米)的路程,而且那天凌晨,北京几乎所有的居民都源源不断地涌出了东直门。我觉得在东直门外观看送葬的行列将会更有趣和更有代表性。
在举行葬礼的好几个月前,去清东陵的道路就已经被修缮,清东陵内安葬着顺治、康熙、乾隆、咸丰和同治等大清皇帝。在修路过程中动用了蒸汽压路机,亲王和高官们还巡视了道路的情况。人们尽了一切努力来为已故的慈禧太后准备这条道路,以便使金色华盖下的金黄色灵柩能够庄严顺利地通过。从我所住的使馆区乘坐黄包车到东直门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在前半个小时内,我沿着哈达门(崇文门)大街飞奔疾驶,因为街上几乎看不到人,但是在东直门右边的一条小街上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群。整条大街上都站满了武警和步兵,马车、骡车和黄包车正从西面和北面源源不断地赶来。
在凌厉的寒风中,又经过半个小时的上下坡,我终于来到了可以观看送葬队伍的看台处。亭子前面的道路上挤满了人,送葬队伍如何能通过这儿将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因为整条路都完全被堵死了。在7点或最迟7点半的时候,所有的来宾都得到齐,因为那时所有的道路都要被封闭。7点15分时,送葬队伍离开了紫禁城,但一直到了10点半,从亭子里的看台上才终于望见了送葬的队伍。如何能在瞬息之间清理出一条道路,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穿着现代军服的中国骑警骑着蒙古矮种马来到了这儿,一会儿工夫,他们就清空了道路,使大家都站到了小土丘上。没有发生任何搏斗和争吵,在欧洲也许要半个小时才能解决的问题,这儿只用了瞬间的工夫。
打头的是一队穿着现代军装的长矛轻骑兵,装束齐整,举止得体;接下来是由仆役们用手牵着,成一列纵队的小矮马;再后面就是一大群身穿猩红色绸缎衣服,帽子上插着黄色羽毛的仆役,大约有几百人,他们预备着轮换抬灵柩。紧接着又是另一队长矛轻骑兵,后面跟着马枪骑兵。他们属于皇家禁卫军,身穿有红镶边的灰色军衣。后面又有一排排穿着红衣服的仆役,举着绿、红、紫、黄等各种颜色的旌旗和低垂的绸缎条幅。再往后是一个奇异而庄重的场景,三匹排成一列纵队的白色小矮马分别拖着三个装置在四轮轻便马车上的轿子。
在我身后有人解释说,这些是慈禧太后最喜欢的轿子,那些白马也是她的宠物。后面跟随的其他白马身上都有黄色绸缎饰物。这个由小矮马组成的队列行进缓慢又悲怆,此情此景令人动容。接下来是来自戈壁滩的高大骆驼,它们成两列纵队,行走在道路的两旁。它们背负着用黄绸包裹的搭帐篷必需品。因为这个送葬行列在到达清东陵之前要走整整5天的路程。
这一队行列是多么具有东方色彩,首先是披着黄绸、色彩鲜艳的轿子,然后是白色小矮马,而现在则是高大而威严的骆驼。这情景离我们的时代是多么的遥远。后面,一排排骑兵向我们走来,更多的黄色轿子自上而下地过来。慈禧太后的灵柩非常缓慢地挪动着,灵柩上顶着一个偌大的金球,而且是用一块很宽的织锦罩起来了。它被百余个轿夫用长长的竹杠抬着,以威严而庄重的方式向前移动。
太阳的照射使得那个灵柩上的黄色绸缎就像天上一道燃烧着火焰的金色河流。我平生首次意识到这种黄色是代表皇家的颜色。那金色的灵柩前面有数百面黄色的旌旗作为先导。
那些旗帜被人们用红色和金色的旗杆高高地举在空中。接着来了一大群身穿飘逸的长袍和帽子上插着黄色羽毛的仆役。到处都是一片黄色的海洋,有无数方形或圆形,上面绣满了龙凤的黄、绿、红、蓝等各色旌旗。最后是一大批清朝的高官。
他们身穿黑色的丧服,官帽上摘掉了表示官衔的饰物,即红珊瑚、蓝宝石顶子及孔雀羽毛。他们是大清王国最高层的官员,其中包括了亲王、御史和大臣。所有的人都带着哀悼的神情从我们面前经过,衣着质朴,就像老百姓那样,身边都未带随从。沿路的士兵们全都持枪致敬,外国公使的警卫们也都向灵柩敬礼。
站在土丘上那成千上万的人们也都静穆无语。一位喇嘛用小木鼓敲击出了轿夫们抬灵柩的步伐节奏,在令人抑郁的寂静中发出一种冰冷和阴沉的声音。慈禧太后就这样辞别了人世。这位一生充满传奇,其意志即是法律的女人,是神圣和古老理念的最后一位代表。我深信随着她堕入冥世,眼前这一切也成为了神圣皇权的一个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