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的“官二代” 慈禧太后如何罩着娘家人
日后慈禧的三位娘家侄女均嫁入爱新觉罗氏,则无疑是慈禧对娘家人的特殊关照。不过,慈禧并没肆意提携叶赫那拉氏族人,因此朝中没有外戚集团。
经咸丰赐婚,慈禧的胞妹成了醇亲王福晋,且为醇亲王奕生子载湉,即后来的光绪。究咸丰之赐婚是其对慈禧生子的恩赏,还是应慈禧所求,不得而知。但日后慈禧的三位娘家侄女均嫁入爱新觉罗氏,则无疑是慈禧对娘家人的特殊关照。不过,慈禧并没肆意提携叶赫那拉氏族人,因此朝中没有外戚集团,自然也就没有汉、唐两朝宗室与外戚你死我活的血腥斗争。
论权势,在中华之历史长河中只有吕雉和武则天这两位女性能与慈禧比肩。但慈禧与吕雉、武则天却又有一明显不同,那就是吕雉掌权时扶植出一个吕氏外戚集团,武则天掌权时扶植出一个武氏外戚集团,而慈禧始终没让娘家人当大官、掌实权,因此在慈禧生前没有爱新觉罗宗室与叶赫那拉氏外戚集团之间的你死我活的权势斗争,在慈禧亡故后也没宗室、大臣集团对外戚集团的清算。其中之原因是大清祖制严禁外戚干政,还是慈禧认定联姻比封官赐爵更稳妥?究竟是何缘由?当是清史专家们研究的课题,如今只道几段“花絮”,讲几个故事。
吕雉、武则天忒“疼”娘家人
吕雉,字娥姁,汉高祖明媒正娶的发妻。自汉高祖刘邦病故后执掌中枢15年,刘汉的江山尽在其掌控之中,谁个荣谁个辱凭她好恶而定。吕氏刚一掌权便追封其亡父为吕宣王,随后又追封其大亡兄吕泽为悼武王,追封其二亡兄吕释为赵昭王。接下来又封侄吕台为吕王、吕产为梁王、吕禄为赵王。这还不算,又有其侄孙吕通封燕王、其妹封临光侯,连娘家外甥吕平都封了扶柳侯……前后共计有十余位娘家人位列王侯,形成了人数众多阵容强大的吕氏外戚集团。
吕氏病危时,又任命两位已然封王的侄子吕禄为上将军、吕产为相国,并要他们统率北、南大营牢牢握住军权。临终前将两位王爵在身、大权在握的嫡侄唤至榻旁叮嘱:“高帝平定天下之后,与大臣订有非刘氏宗族称王者,天下共诛之的盟约。现在吕氏称王,刘氏和大臣愤愤不平,我死之后,皇帝年轻,大臣们可能兵变,你们要牢牢控制军队,守卫皇宫,千万莫为我送葬,否则将大祸临头。”
从吕氏的临终遗言看,吕氏不可谓不精明,然而她的精明非但没为吕氏外戚集团免去祸灾,反倒刺激了刘氏宗族与大臣集团的斗志。吕氏一亡,齐王刘襄发难于外,陈平、周勃等大臣响应于内,顷刻间吕氏外戚集团灰飞烟灭,吕氏后人几乎尽遭诛杀。这结局是吕氏最怕出现的,同时也是吕氏一手酿成的。
武则天,历史上的大周皇帝,在其没登基称帝之前即已大权在握,高宗朝时,她与高宗共掌天下并称“二圣”。到了中宗朝,唐中宗成了摆设,诸事均由则天太后独断。再后来,干脆改朝换代称孤道寡当了大周皇帝,她封赏给娘家的王爵虽然少于吕雉,但也同样扶植出一个武氏外戚集团。她的两个侄子一个封魏王,一个封梁王,其中的梁王武三思曾出任过宰相,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在魏王武承嗣、梁王武三思谋求承续大统时,武则天曾一度犹豫,对究竟传位娘家子侄,还是传位儿子三心二意徘徊不定。若非肱股大臣狄仁杰放胆直问:“姑侄与母子,哪个更亲近?”随之又进言:“立子,则千秋万岁后祭祖于太庙;立侄,则未闻天子祭姑于太庙者。”这才打消了武则天传位娘家子侄的想法,诏告天下:立已被废为庐陵王的李显为太子。
武氏外戚集团的下场比汉朝吕氏外戚集团的下场更悲惨,在武则天尚未宾天之前,她一手扶植出来的武氏外戚集团便成了替罪羊,遭到李氏宗族和大臣集团的联手围剿,连嫁出去已为人妻的,甚至嫁给李氏宗族为妻的都未能幸免于难,鲜有躲过这一劫难之人。
慈禧执掌大权时才20多岁
慈禧,叶赫那拉氏,满洲镶黄旗人,闺名杏贞,咸丰二年选秀入宫,最初赐名兰贵人,后又赐懿嫔。三年后生皇子载淳,即后来的同治,于是母以子贵,先晋封懿妃,再晋封懿贵妃。由于她通文墨、懂行文而又善体圣意,所以成了咸丰的特殊“秘书”,常代咸丰批阅奏章。算起来,这当是慈禧接触朝政的源头。
咸丰十年,英法联军再度侵犯,塘沽、天津先后失守,咸丰留恭亲王在京,自己却“避暑”承德,实则是避乱出逃。不料,一到承德便龙体欠安,且日渐沉重大病不起,不久便一命归西撒手人寰。在其宾天之前,咸丰将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额驸景寿、协办大学士尚书肃顺、军机大臣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八位召至龙榻前,任命这八个人为赞襄政务王大臣,即顾命大臣又称托孤大臣。然于此之前,咸丰已将两枚代表皇权的印章分别赐慈安与慈禧。咸丰所为,无非企盼在他归天之后,两宫与八大顾命大臣相互牵制以保朝中平衡。他以为这是他为皇儿载淳施下的安天妙计,会令朝廷和谐江山永固。
殊不知咸丰的“临终安排”愚蠢至极,“相互牵制以达平衡”的初衷非但没有达到,反倒促成两宫与八大臣水火不容。慈禧棋高一着,迅速联合恭亲王等先发制人打蛇七寸,发动了辛酉政变,仅一个回合下来,便将八大顾命大臣全部抓获,其势力土崩瓦解溃不成军。随后,怡、郑两亲王奉旨自裁,肃顺则被绑缚菜市口斩立决,穆荫充军发配,余者革职永不叙用。由此,两宫垂帘听政,但慈安乐于清闲,大权尽归慈禧,这位女强人终于成了主宰大清朝政、一言九鼎的“孤家寡人”,尽管龙椅上坐有“万岁”,她只是“千岁”,那年的慈禧方才20多岁。此后,即便归政皇帝,她不再“垂帘听政”,却依然实权在握,没她首肯政令难行。确切无疑地说,从辛酉政变到临终选溥仪为帝,47年间的大清兴衰尽在她一念之间。
训斥、戏耍亲二弟
慈禧是叶赫那拉·惠征的长女,下有照祥、桂祥、福祥三个弟弟和妹妹婉贞。道光朝,惠征官居五品,任安徽宁池太广道,亡故于任上,留下的孤儿寡母一家六口居住在京城劈柴胡同,靠钱粮度日。待慈禧入宫之后,咸丰赏下一座宅子,这宅子位于西城新街口北二条,娘儿几个沐皇恩乔迁新居,好不快乐。算起来,这当是慈禧娘家第一次沾慈禧的光。
依大清典制,皇后之父当册封承恩公,可慈禧并没当过皇后,在她之上的慈安才是皇后,她不过是贵妃而已。然而,其子载淳登基成了同治皇帝,依制册封生母慈禧为皇太后,由于大清典制上没有如何册封皇太后娘家人的规定和先例,故依册封皇后的规定恩典皇太后的家人。由此慈禧之父惠征当晋封承恩公爵位,无奈其父惠征早已亡故,于是由慈禧的大弟弟照祥顶替。册封后,朝廷赏下位于朝阳门内芳嘉园的承恩公府,起初人称照公府,可照祥无福,当了两年承恩公就亡故了,照祥无后,承恩公爵位由桂祥顶替,随之,照公府变成了桂公府。桂祥除顶替亡兄当了承恩公之外,还当过一任镶黄旗副都统。但清朝的这类副职大多是“荣誉”职务,有衔无权的闲散之官,既不用坐班也不用点卯,逢年过节的露个脸儿就行。当然,俸禄照拿。
不过,与手握实权能捞“好处”相比,那点俸禄微不足道尽可忽略不计。比如身居正都统职位,诸事独断专行,光吃空额的实惠就足以让副都统眼馋死,何况还有军械、粮秣等等,能捞钱的地方多着呢。在当时,这些早已是公开的秘密,朝廷睁只眼闭只眼,除了有时有晌地说一说“廉耻”,颂一颂“忠孝”,用些个无比正确的套话应应景、表表态之外,没丁点儿跟贪腐“死磕”、“较真儿”的意思。
也有例外,慈禧曾下谕彻查了“杨乃武与小白菜”一案,一下就惩处了江苏任上所有涉案官员,摘了几十顶顶戴。不过,别以为那是慈禧下决心惩治贪腐,其实,那不过是一次“清理阶级队伍”,一次换了庄家后的“洗牌”罢了。通过彻查此案,慈禧对不听我西宫招呼而只听她东宫招呼的,对脚踏两只船两边讨好的江苏官吏来了一次彻底整肃。所谓彻查乃至平反“杨乃武与小白菜”一案,只是这场整肃运动的“突破口”,有了这“突破口”,就有了“为民申冤、解民倒悬、平反冤假错案”的大旗,就能一举占领“道德制高点”。至于救了杨乃武与小白菜,乃是无意中的必然,并非想救却不得不救。因为救这二人成了“洗牌”的前提,倒也借此体现出了朝廷英明,且还为茶楼曲社增添了讴歌“西宫”的“花絮”。当然,此案的彻查、平反也震慑了一下官场:贪腐要有个“度”,别太过分,尤其别太张扬。更重要的是,准确无误地令大清官吏感知:绝不能站错队!站错队绝没好果子吃!
慈禧对承袭承恩公爵位的二弟桂祥并非不疼爱,但恨铁不成钢,所以训斥乃至戏耍绝对多于疼爱,或许这也是疼爱至极的一种表现。其实,细究慈禧对桂祥的训斥和戏耍,还真不能怪慈禧,完完全全是这位桂公爷自找的。
慈禧曾亲临朝内芳嘉园的承恩公府,看望过额娘之后,慈禧唤桂祥回话,询问他读了些什么书,字练得如何?桂祥大言不惭,吹嘘他的书法颇受方家赞赏。而且一边吹嘘一边展纸研墨,然后甩开膀子下足力气写了个斗大的“寿”字。收笔之后得意地对慈禧说:“如何?如何?不是瞎吹吧!”在二弟桂祥展纸研墨时,慈禧打心底里高兴,可待桂祥一起笔,慈禧的心就凉半截了,如今看着桂祥的自鸣得意状,早先那股高兴劲儿尽抛爪哇国了。慈禧沉下脸:“你写的是何体?写的又是何字?”桂祥不以为然地答道:“写的是寿字啊!甭管什么体,您说好看不好看吧?”慈禧一拍桌案,训斥道:“写成这样还敢吹嘘?你这寿字少了一点,岂不成了短寿?送给人招骂!留下来晦气!你个不知长进、不知好歹的东西!”桂祥低头一看,还真少写了一个“点”。面对现实,桂祥战战兢兢低头不语,一改先前的狂妄,且心中回味:散发出去的“寿”不少,可从没见人往出挂,原来结症是在这“少一点”上。
桂祥确实就是个不着调的主儿,不学无术不说还好摆谱儿,今儿个聚一帮人饮酒,明儿个弄一伙人郊游。堂堂公爷,当朝太后的亲弟弟,叫谁来就是抬举谁,可人气旺却财力不支,因为桂公爷家底薄,远不似旁的王公有祖产、有庄户,按年有租子的进项,所以原本小康度日的俸禄禁不住他瞎折腾,也就常把刚赏下来的字画、珍宝往当铺送。没有不透风的墙,久而久之消息传到慈禧耳中,慈禧闻听怒在心中又不好发作,就以戏耍桂祥出这口怨气。戏耍桂祥之法就是接常不断地“恩赏”他,但所“恩赏”之物不值仨瓜俩枣钱,更没法往当铺送。
五月端午,慈禧一边品着御膳房包的小枣粽子,一边传谕:“这稀罕物赏点儿给承恩公吧。”李莲英深知其意,立马派太监送桂公府,若往别处只派两个太监,可往桂公府却加倍。四位太监护着十几颗小枣粽子拜见桂公爷,这让桂公爷哭笑不得,因为太监奉谕送“恩赏”不能白送,收“恩赏”的贵戚除了伏地谢恩之外,还得给太监“意思”,最起码也得10两20两银子。一边塞钱一边对太监说:“小意思、小意思,公公您买两茶叶、添双鞋。”一个太监一份,四个太监四份,而所赏那十几颗小枣粽子屁钱不值。再过几日,宫里收到京城衙门贡送的京白梨,慈禧又传谕:“这稀罕物赏点儿给承恩公吧。”于是,四个太监护着十几个梨再临承恩公府……又过几日,宫里收到杭州贡送的菊花,慈禧品着菊花茶传谕:“这稀罕物赏点儿给承恩公吧。”四个太监便又护送一竹筒杭白菊直奔桂公府……
跪接十几颗小枣粽子,小百十两银子没了;跪接十几个京白梨,又小百十两银子没了;再跪接一小竹筒贡白菊,小百十两银子……如此这般,几次“恩赏”之后,桂公爷坐下了病,一听有太监送“恩赏”就浑身冒冷汗。宫里的慈禧却挺高兴,你不是好把“恩赏”送当铺吗?让你去不了当铺还得破财!这是你辜负天恩的报应!看你往后还敢不敢孟浪胡为!
承恩公府时常与当铺交往的消息也让醇亲王福晋揪心,有一回慈禧召妹妹进宫,醇亲王福晋婉言为哥哥说情,说若是派个差事给他,一则让他有事可做拴住他的身子,让他无暇再去生妖蛾子;二则让他多点进项不至于再跑当铺丢人现眼。慈禧听罢向妹妹道出苦衷:“我何尝不想提拔他,可他是张天师让鬼迷住了,是块抹不上墙的泥巴,真要赏他个顶戴让他在任上干出荒唐事来,可如何收场啊?”小妹婉贞无言以对,从此不再多言,只在逢年过节时打发人往哥哥府里多送点实用的“礼品”。相比之下,在用人之道上,慈禧确实比吕雉、武则天以及往后乃至如今的一些大权在握者懂得自重、自爱、自律。
终其一生,桂公爷只干过一件遂慈禧心的事,那就是“庚子之乱”慈禧西行的路上,桂公爷亲自掌辕为慈禧赶车。一路颠簸自然辛苦异常,可回銮之后众人都有赏赐,唯独桂公爷白忙一场。看来慈禧对这位二弟知之甚深,赏他个官当吧,他不是干事的主儿,出了闪失左右不是;赏他珍宝吧,吃不准哪会儿又转送当铺去了……所以,干脆啥也不赏。
说起这位桂公爷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只有一项特长,可这特长又绝对上不了台面,那就是分辨烟土,只要他老人家一闻,云土、广土、西土立马判定鲜有失误。桂公爷这特长源于实践,起先偷着抽,伴驾回銮后半公开地抽了。郁闷呀,功高莫过于救驾,旁人论功行赏,到亲弟弟这儿打住了,咱烟里雾里找平衡,行了吧。
仨侄女的婚事尽由慈禧安排
首任承恩公照祥是慈禧的大弟弟,膝下无子亦无女,只当了两年承恩公就亡故了。慈禧的三弟福祥天资不敏却安分守己,不生事不惹事,一个倒两个饱地靠钱粮过日子,只是同其兄长照祥一样,也膝下没有子女。照祥、福祥如此,桂祥又是块烂泥巴,慈禧便把对娘家的疼爱一股脑儿“恩典”给娘家侄女了。
大侄女静芬在慈禧的操纵下嫁给了光绪,成了隆裕皇后。依现在的婚姻法,这是近亲结婚不合法,因为甭管是慈禧还是光绪生母婉贞都是静芬的嫡亲姑姑,可当时“姑做婆”是时尚,民间风行,宗室贵族更崇尚,认为这样的联姻能保持血统纯正。
二侄女静芳嫁入孚郡王府,成了贝勒载澍的福晋。载澍是近支宗室,后奉旨过继给咸丰九弟孚郡王为嗣。孚郡王殁后,载澍承袭了贝勒爵,依然住孚郡王府,也就是说在慈禧的疼爱下,二侄女静芳成了“九爷府”的福晋,堂而皇之的女主人。
三侄女静荣嫁给了载泽,载泽也是近支宗室,享公爵爵位。清末朝廷机构改革时任度支部尚书,宣统朝临退位之前又折腾了一番,不设“尚书”改设“大臣”,载泽随之称度支部大臣了。也就是说,“度支部”首任尚书是载泽,最后一任大臣也是载泽。所谓“度支部”,即原来的户部,其职能是综合管理全国财政,包括各省田赋、税收、漕仓及金融等。为什么叫“度支部”?猜不透,是不是有“有度支出别透支”的意思?望文猜意,瞎蒙,也或许出于史典,抛砖引玉,敬候高人指教。反正,“度支部”这一称谓,怪有意思的。
慈禧让大侄女进宫,让另外俩侄女嫁入宗室,其本意当然是一个“疼”字,让侄女们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远离她小时候过的苦日子。可婚姻不是儿戏,“强扭的瓜不甜”,慈禧的“恩典”并没给侄女带来幸福。首先说被慈禧一手扶植成隆裕皇后的静芬,光绪并不喜欢她,新婚之后,守空房的时候多承欢的时候少,人前尊贵人后抹泪,没有享受过夫妻恩爱,也没享过天伦之乐。二侄女静芳的境遇跟其大姐静芬有一拼,新婚之后即开战,婆媳不和,夫妻不和,吵架拌嘴斗心眼儿,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没享过当娘的乐趣。唯独嫁给载泽的静荣,过上了夫妻和谐、儿孙绕膝的日子,仅此能给慈禧一点慰藉,不然慈禧对娘家侄女的恩典全撂冰山上了,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慈禧并非不想“恩典”娘家侄子,只是这位承恩公府的公子爷年岁太小没法提携。待到宣统朝,由皇后而皇太后的隆裕替慈禧完成了愿望,封赏这位长大了的弟弟当了御前侍卫。无奈人算不如天算,清廷逊位,“御前侍卫”自然下岗。后来,这位“御前侍卫”一度进了保定军校。再后来,他的后人中有一支前往美利坚成了异邦国民,另外一支迁出京城到郊区居住了。据说,迁居北京郊区这一支的后人中,有人以“贫农”成分,在“文革”中参军、入党。有人对此诧异,其实,昔日王公贵戚经日月沧桑成赤贫的并非鲜见,王爷拉洋车、贝勒扛大包都不足为奇,桂公爷的后人成贫农就更不足为奇了。
“挑帘子军机”、“聋耳朵总督”瑞麟
叶赫那拉氏中也曾出过一位高官,他便是一品大学士瑞麟。此君曾进军机处,任“军机大臣上行走”,并且还当过直隶总督、两广总督。京城旗人中传他有两大绰号:“挑帘子军机”、“聋耳朵总督”。
瑞麟,叶赫那拉氏,满洲正蓝旗人,按辈分是慈禧的族叔。有人会问,慈禧是镶黄旗,何以族叔是正蓝旗?社会上对旗属知识不甚了解的人不少,以为旗属不能变,还以为正黄旗的就一定比红、蓝、白旗的“份”高。其实不然,所谓“八旗”,起初无非八个战斗集团军,战斗力不尽相同,人数或有差异,跟当朝天子的亲疏也随人而变,但在行政级别上却完全相等,并非正黄旗的人就高人一等。如同只能判定某只狮子强过某只老虎,而不能判定狮子一定比老虎强一样,不能说这个旗就比那个旗强,而只能说这个旗的某某人比那个旗的某某人强。因为即便是正黄旗的“科级”官吏,一旦闻听自己提拔到其他旗升任“处级”,一准儿兴高采烈地赴任,断不会死抱着正黄旗的旗籍不放,也断不会以改变正黄旗旗籍为耻。
众所周知,溥任先生是正儿八经的嫡亲皇四弟,但却自报满洲镶白旗人氏,而非外人印象中的皇族必定正黄旗。故而镶黄旗的慈禧有个正蓝旗的族叔一点也不奇怪,何况慈禧的先人是镶蓝旗,后来才入镶黄旗的。简而言之,所谓“旗籍”,或许是先人曾隶属于某个“集团军”的履历,也或许是自己现在供职于某个“集团军”的证明,并没有荣辱高下之分,而职衔高低、官位大小才是俸禄多寡、尊卑排序的决定性因素。
瑞麟瑞麟的官运并非慈禧垂青,早在道光年间,瑞麟已任太常寺礼赞郎,即皇帝祭太庙时宣读满文祝词的朗读员。瑞麟天生一副好嗓子。年轻时曾有算命的相士贺他,说他凭天生好嗓子就能位列朝堂。果不其然,道光二十七年太庙大祭时正赶上瑞麟当值,他亮开嗓门儿把那祝文朗读得抑扬顿挫铿锵有力。道光帝龙心大悦连道:“中听、中听!”随即召他近前答话,面对道光的夸赞,瑞麟福至心灵上奏说:“宣诵祝文是至忠至孝的大事,奴才唯竭尽全力报效皇恩。”道光一听更加高兴,当即恩典,赏了他一个五品顶戴。
自此瑞麟更加勤勉用心,他的官运也自此一发而不可收,转年晋升太常寺少卿,再转年又升迁内阁学士礼部侍郎。就这样两三年的光景,瑞麟就由不起眼儿的九品礼赞郎高升成副部级朝廷要员了。面对瑞麟的火箭式蹿升,太常寺的同人打趣:“十年寒窗苦,不及一声号。”不过细究其升迁,瑞麟既没送钱跑官也没钻营巴结,更没踩人肩膀伤及同僚,有点天上掉馅饼偏往他脑袋上砸似的。
咸丰初年,慈禧尚未进宫时,瑞麟即已供职军机处成“军机大臣上行走”了,同为“军机大臣上行走”的还有恭亲王奕。当时,正牌的军机大臣是祁高藻、彭蕴章、邵灿和穆荫,然后则是两位“军机大臣上行走”,即恭亲王奕和礼部侍郎瑞麟。军机大臣面圣要排列有序鱼贯出入,进殿时由末位军机挑帘,众军机进入后才能进入,离去时仍由末位军机挑帘,依次退出,待自己也出来后再撂帘。因为冬有棉帘、夏有竹帘、春秋有布帘,所以但逢面圣便如此,而瑞麟在军机大臣末位上任职不短,再加上瑞麟天生好脾气,相熟人等打趣他是“挑帘子军机”。后来传开了,他便有了“挑帘子军机”的绰号。还有一种说法,说瑞麟自进军机处,从来寡言慎行无一建树,徒拥军机的虚名而已,那几位正牌军机大臣瞧他不起,故而讥讽他是“挑帘子军机”。两种说法不同,但不管哪种说法是真,他落下个“挑帘子军机”的绰号一点不假。
其实,瑞麟也并非庸才,在攻打太平军时竭尽全力斩获颇多,太平军著名将领林凤祥就折在他手里,他也由此加都统衔授封西安将军。要不然他也不会官居一品,又入军机,又成封疆大吏。
同治初年,闭门思过的军机大臣瑞麟外放两广总督。刚一到任,正赶上米价飞涨民心躁动,巡抚、知府等众官员齐聚总督府商讨应对之策。瑞麟危襟端坐垂问下属:“米价何以上涨?尔等知其缘由否?”相关下属答曰:“市侩居奇。”瑞麟听罢愣了愣神,紧接着又问:“四怪!何许人也?”此一问令下属瞠目结舌不知如何作答,若回复说并非“四怪”而是“市侩”吧,将置总督于尴尬境地,自己的前途毁于一旦,于是低头不语做沉思状。瑞麟见状并不催促,反倒宽慰下属:“莫慌、莫慌,待查明报来便可。”在座众官员哭笑不得纷纷侧目,巡抚出言圆场:“细查、细查,侍查实再报。”
几天后待瑞麟追问时,下属禀报:“广州百姓将奸商唤做‘四怪’,意思是那些奸商如同市井流氓。”瑞麟闻之点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还吩咐:“对‘四怪’务必要好好管一管。”事后,瑞麟成了两广官员茶余饭后的笑柄,不过在瑞麟离任回京时,众官员又都多有失落,说这位封疆大吏尽管耳朵不太好使,见识也不太高明,但却不贪婪、不刻薄、不耍大牌极好相与,是个不错的上司。
多少沾了点儿慈禧的光
咸丰朝,瑞麟还放过外任,任直隶总督。其时,惠亲王绵愉上折,奏请天津塘沽务必屯兵驻防,以防洋人海上进犯。咸丰准奏,命僧格林沁与直隶总督瑞麟前往勘察,全权督办。勤勉实干是瑞麟的长项,数月之内便大炮到位长堤筑成。转年,这海防工程还真发挥了作用,重创英国舰船,为咸丰挣足了面子。朝廷论功行赏,僧格林沁为首,瑞麟亦获嘉勉。可咸丰十年时,曾经威名远播的海防如枯木一般,片刻间就被英法联军摧毁了。朝廷急调僧格林沁率3万大军镇守京东八里桥,胜保和瑞麟也是奉旨扼守八里桥的倚重大臣。
战端一开,仅有3000兵的联军打垮了驻守八里桥的3万清军,僧格林沁、胜保败退京城,瑞麟则在开战之前就私回京城了。按说瑞麟所犯是临阵脱逃的不赦之罪,但上谕传来只将他革职,并没交有关衙门查办,同时还着他“留军中效力,立功赎罪”。后来,英法联军攻进北京火烧圆明园,以报谈判特使在圆明园遭酷刑被残杀之仇。逃到承德的咸丰怨恨交加却又无计可施,即无意更无力顾及瑞麟当如何处置类的琐事。再后来,咸丰病亡,辛酉政变你死我活,两宫忙着肃清八大臣余孽,瑞麟这类琐事同样摆不上议事日程。待政局稳定,这类琐事能摆上议事日程时,朝廷中主事的已然是慈禧及恭亲王、醇亲王了。瑞麟的亲朋故旧为之开脱,说他当时并非军职,只奉旨协助没统兵之权责,开战之前回京探家,不应以“临阵脱逃”论处。何况再怎么着,他也是慈禧和醇亲王福晋的族叔,不看僧面看佛面,相关衙门拿出“闭门思过”的处理方案,军机处认可,朝廷准奏,于是瑞麟便奉旨“闭门思过”了。
“闭门思过”的瑞麟干起了年轻时不愿下力的事,整天价待在书房里吟诗作画。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诗画还真有了长进,不过他有自知之明,从不以诗画赠人。有人上门索求,赞他诗画俱佳,他从来摇头:“诗乃打油诗,画乃匠气画,登不了堂入不了室,自娱而已。”就是在日后的两广总督任上遇人索求,瑞麟也照旧这般说出口。
皇恩浩荡春风吹来,在家“闭门思过”不足两年的瑞麟奉旨上朝,朝廷外放他为两广总督。原本铁定在家赋闲以终天年的瑞麟又一次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咂中了头,究竟是共同当过“军机大臣上行走”的恭亲王奕念旧,还是恭亲王借此送慈禧一个人情?无从考证。但无论如何从情理上说,瑞麟是沾了慈禧的光,当然也是沾了他自己人缘好的光。如果说慈禧恩典过娘家人的话,由“闭门思过”而外放两广总督的瑞麟是唯一的一位。因为外放封疆大吏,没有慈禧点头绝对没戏,任谁举荐也白搭。当然,慈禧的这一恩典绝没“格外”。因为一品大学士瑞麟的资格在那儿摆着呢,咸丰朝的“军机大臣上行走”,又当过直隶总督,凭这资格外放两广总督没毛病可挑,也就是说,对这位族叔,充其量是慈禧顺水推舟,而算不上刻意关照,更算不上格外扶植、恩赏。
瑞麟的字画是不是他自贬的那样,没有见过,自然道不出所以然,但他后人的墨迹却令人赞叹。那一年游苏州拙政园,自幼喜爱书法字画且以作画为生的林剑冲君对园内玲珑馆堂上那“玉壶冰”三个字格外赞赏,待我注目瞻仰,原来那匾额上“玉壶冰”三个字出自清末民初著名琴人叶诗梦之手。叶诗梦乃瑞麟之子,以知琴、懂琴享名于世,并且人传其武术和歧黄之术都非常了得,想不到他的字也写得这般棒。据说叶诗梦颇受瑞麟喜爱,两广任上都带在身旁。从这上分析,叶诗梦的字应该少不了瑞麟的指点。从而可以推断,瑞麟的字应该差不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