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血腥的《扬州十日记》 满清隐瞒了近三百年
弘光元年(公元1645年),清兵在多铎的率领下,分兵亳州、徐州两路,向南推进,势如破竹,迅速占领了满州、青海藏区、穆斯林地区,并乘势下宁夏,甘肃,丽江,直至扬州。
四月十九日,明将许定国引多铎师至扬州,扬州被清水陆各军重围。
守将史可法统率军民,坚守孤城,同时,向弘光皇帝求援,弘光不应,扬州告急,四月二十一日,明总兵李栖凤、监军副使高岐凤拔营出降,形势更为危急。史可法等坚守至四月二十五日,终因弹尽粮绝,被清兵攻破。史可法自刎不果而被俘。
在多铎百般的诱降时,史可法斩钉截铁地说道:“城存与存,城亡与亡。我头可断,而态不可屈”,结果惨遭杀害。史可法的部下在这种情形下,仍率余部继续鏖战,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清军占领扬州后,纵兵屠掠,十日封刀,史称“扬州十日”。
以下翻译自幸存者王秀楚《扬州十日记》的节选。
扬州人王秀楚家住在西城,听外面嘈杂声震天,从门缝向大街张望,但见数十骑明兵自北而南,势如波涌,人群纷纷躲避。
王秀楚家后厅正对着城墙,看到门前的情形是这样,赶紧跑到后厅从后窗向外察看。
原先督镇史可法觉得城上的过道太狭窄,无从安置炮具,就下令在城垛上安放了一块木板,一头搭在城墙上,一头搭在民居上,扩展城宽,放置大炮。这项工程并未完工,率先登城的满洲兵挥舞兵器,白刃乱下,守城兵民互相拥挤,由于城上的过道逼塞,无数人跳上这些临时搭设的木板,匍匐攀援,企图逃上民屋。木板承受不了这重量,纷纷倾覆,人如落叶般坠下,摔死的有十之八九。侥幸跑上了民屋顶上的人,在屋顶上奔走,足蹈瓦裂,铿然作响,声如同剑戟相击,又象雨雹挟弹,四应不绝。
王秀楚一家上下惊骇莫名,顷刻间,客厅、堂室内外以至卧房之中,噼里啪啦的跳下了许多从城墙上攀屋而下的守城兵民,这些人全都惊惶失措地寻觅缝隙和隐蔽之处潜匿。
王秀楚急得连声呵斥,却无济于事。
屋子里是这样的混乱,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王秀楚奔向前屋,一开门,原来是邻人相约一起设案焚香迎接满军到来,以示臣服和不作抗拒。
作为一个乱世中的弱小民众,除了这么做,还能怎么样呢?
于是王秀楚回屋换衣服,又在后厅窗上窥视城墙,见到满军队伍比刚才稀疏了许多,或行或止,参差不齐。而满军队全中多拥妇女杂行,看其服色,都是扬州本地女子。
王秀楚机伶伶地打了个寒战,回头对妻子说:“满兵入城,倘有什么不测,你就当自裁以免受辱。”
妻子应允,却涕泣交下,对王秀楚说:“我以前积攒了的私房钱全交给你处置了,瞧情形,我是不可能生在人世了。”
正在此时,邻居进来大叫:来了!来了!
王秀楚急忙跑出,但见从北来了数骑,按辔徐行,遇到了迎接的队列,就俯首高声说着什么。
这时候,扬州全城人自为守,虽然相隔不远,但往来消息不通。
大家焦急地等待他们,等他们靠近,才知道是在逐户要钱。
王秀楚和大哥、弟弟商议:“我们的房子左右都是富商,他们要是认定我们也是富商,而我们又拿不出让他们满意的钱财,这可怎么办?”
兄弟几个决定转移。
王秀楚让两位兄弟带领家里的妇女等人冒雨走偏僻小路逃往住在何家坟的二哥家里,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以观动静。
王秀楚的意思是何家坟属于贫民窟,应该比较安全。现在,自己家里一下子钻进了这么多从城墙上逃来的军民,自己必须留下。
王秀楚的大哥不同意,说:“满兵已经在大街上大开杀戒了,还留在此处何用?我们亲兄弟生死一处,虽死也无可恨。”
王秀楚于是匆匆收拾了细软与大哥、弟弟一起携带着家小同逃入二哥家中。
暮色四起,满兵杀人声响彻门外。
一家老小都不敢呆在屋里,战战兢兢地躲在房顶上。
大雨如浇,十多人只有一条毡子共盖,丝发皆湿。四周哀痛之声撕心裂肺,悚耳慑魄。
到了午夜雨晴,一家人才大着胆子攀房檐下来,生火做饭。
然而,城中突然四下起火,雷声又起,一时间,火光相映、雷电照耀,辟卜声轰耳不绝,其中又隐夹被击伤未死者痛苦呻吟的声音,哀顾断续,惨不可状。
饭熟,全家人相顾惊惧,竟没人能下筷,也没人能设一谋。
王秀楚的妻子取出金块,打碎为四分,交王秀楚兄弟每人各藏一块,藏在发髻、鞋子、衣带内,以备不时之需。
这天夜里,一家人都目不交睫,终夜不眠,直到天明。
第二天,天色将明,城内火势减弱。一家人再次爬高上到屋顶躲避,却发现左邻右舍已有十多人伏在房顶与房顶之间的天沟内躲藏。
屋顶其实并不是躲藏的好地方。
不久,东厢有一人爬墙上房逃跑,一满兵持刀紧追,追蹑如飞,一下就发现了屋顶上的人,于是放弃了那人不追,挥舞着刀杀来。
王秀楚等人吓了一大跳,一个个惶恐失措,纷纷跳下房顶。
游弋在周围的另外两个满兵发现了,围拢了过来,口称给众人以安民符节,不再杀人。
听说可以解除生命危险,藏匿的人争相出来寻找他们保护,共集中了五六十人,其中妇女参半。
这两满兵并刚才在屋顶追杀的满兵,一共三人,面露狞笑,向这五六十人挨个索要金帛钱财。
索过钱财,一满兵提刀在前引导,一满兵横槊在后驱逐,一满兵居中,或左或右地看管队伍,以防有人逃逸。
三个满兵驱赶数十人如驱如犬羊,不知要驱向哪儿。
有人稍有不前,即加捶挞,或立即杀掉。
妇女们长索系颈,绳索拖挂,累累如贯珠,由于小脚难行,一步一蹶,跌倒在泥水里,污秽不堪。
街上,满地都是被弃的婴儿,或遭马蹄践踏,或被人足所踩,肝脑涂地,泣声盈野。
路过一沟一池,但见沟池之中堆尸贮积,手足相枕,血流入水中,化为五颜六色,池塘已被尸体填平。
三个满兵把大家赶到了一所宅子的门前,原是廷尉永言姚公的居所。
从后门直入,屋宇深邃,处处皆有积尸。
王秀楚暗想,这应该是我们这些人的葬生之处了。
但三个满兵并没在这儿动手,继续驱赶他们前行到达前屋,出到街上进了另一处住宅,原为西商乔承望之宅第。
原来,乔宅已经成为这三个满兵的巢穴了。
进了门,里面有一个满兵看管着几个美貌女子在里面翻检堆积如山的彩缎服饰,该满兵见到这三满兵回来了,纵声大笑,挥刀将男子悉数驱赶到后厅,只留下女人在旁室中。
前厅房中有两张方几,三个制衣女人,另有一个中年妇人正在挑拣衣服。
这个中年妇人一看就是扬州本地人,浓抹丽妆,鲜衣华饰,指挥言笑,欣然有得色。每遇到值钱之物,就向满兵乞取,曲尽媚态,不以为耻。
三满兵命令所有妇女从外到里,自头到脚,全部脱光湿衣,并令制衣的妇人以尺量每人的长短宽窄,再给她们换上新服饰。
这些妇女在满兵的威逼之下,只好裸体相向,隐私尽露,其羞涩欲死之状,难以言喻。
换完衣服,几个满兵各挑选妇女拥抱饮酒,哗笑不已。
突然,一满兵横刀跃起,向后厅的众男子大叫:“蛮子,过来,蛮子,过来!”
被看押的男子共有五十多人,被这满兵提刀一呼,竟然魂魄尽飞,无有敢违抗不前者。
王秀楚四弟兄也和众人一同出厅,目睹满兵挨个杀人,而众人次第等待着被杀。
王秀楚不甘愿就此死去,趁人不备,潜身逃到后厅。
从后厅由中堂穿至后室,里面尽是马匹牲口,王秀楚一咬牙,趴在马肚子底下,从一匹匹牲畜腹下匍匐而出。
所幸这些牲畜不动,否则,一旦乱起,王秀楚只怕会被踏成肉泥。
逃离此处,又过数间房屋,王秀楚爬上了一间黑屋的房梁,躲在上面,等天黑才慢慢下地,蹑足走到前街。
街中枕尸相藉,天色昏暗无法辨认死者面目。
在尸体堆中俯身遍呼,漠无应者。
远远地看到南面有数火炬蜂拥而来,王秀楚急忙躲避,沿着城墙而走。
城墙脚下积尸如鳞,王秀楚数次被尸体绊倒,跌倒在尸堆中。
由于遍地是尸,无以措足,王秀楚只好俯伏在地,以手代步,稍有风吹草动,即趴在地上装作僵尸。
这样,爬了很久才到达大街之上。
大街上有几处火光照耀如白昼,有满兵来回巡逻。
王秀楚只得耐心等待机会,略有间隙,便奋力前爬,好不容易越过大街,得以到达小路。
本文节译自幸存者王秀楚之《扬州十日记》。
扬州十日又称扬州屠城,是指史可法督率扬州人民阻挡清军入城的守卫战失败以后,清军对扬州城内人民展开的大屠杀。当时幸存者王秀楚的《扬州十日记》中和明末史学家计六奇的《明季南略》记载,屠杀共持续十日,仅被收殓的尸体就超80万具,故名“扬州十日”。
扬州在激烈抵抗后失陷,清兵屠戮劫掠,十日封刀。“烟花三月下扬州”,几世繁华的扬州城是时“堆尸贮积,手足相枕,血入水碧赭,化为五色,塘为之平”、“前后左右,处处焚灼”。
满清文字狱盛行,正所谓“自己不识务,何故乱翻书”,所以有关扬州屠城的记载随着清军入主汉地之后被刻意掩盖,直到辛亥革命前夕有心人士才将《扬州十日记》从日本印了带回中国,“希望使忘却的旧恨复活,助革命成功”(鲁迅《杂记》),“扬州十日”事件才广为世人所知。除《扬州十日记》之外,还有《扬州城守纪略》、《明季南略》等诸多史书记载屠杀事件,然皆远不及《扬州十日记》详细。
满清大屠杀是清军在侵吞汉地时采取民族压迫政策,强迫汉人和其他民族剃发易服,遭到强烈抵抗后,采取屠城政策来强行推行剃发易服和树立淫威,著名的有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八十一日、大同之屠、广州大屠杀、四川大屠杀。满清大屠杀死亡人数是中国历次改朝换代之最。虽经文字狱的摧残,但满清大屠杀仍留下大量真实记录,广州大屠杀有西方传教士目击纪录,大同之屠在第一历史档案馆可找到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