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立嗣之谜 皇太极和多尔衮究竟选中谁
在努尔哈赤临终前的数年间,关于他立嗣的问题传说纷纭,其中有:"谓贵永介曰:'九王子当立而年幼,汝可摄位,后传于九王。'"根据这一条材料,近年诸多着作认定此为事实,也有的着作持完全否定意见。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们略加分析、判断。
从天命四年(1619年,万历四十七年)至天命六年(1621年,天启元年)的三年中,后金政权围绕李朝问题,内部发生较大争论。主要是两个问题,即对待李朝战俘和出兵李朝。萨尔浒大战结束后,李朝都元帅姜宏烈率领3000兵投降。代善与姜宏烈在战场上共同盟誓讲和。代善想先移兵都城,令姜宏烈等朝见努尔哈赤后,将李朝官兵再释放回国。而努尔哈赤知道这批官兵有很强的战斗力,将对后金构成威胁,除采取分散办法,将一部分分到村庄外,借口杀掉数百人。代善认为双方已讲和,"阵上之约不可负"。
同时,他鉴于后金"四面受敌,仇怨甚多",大非自保之策,对于李朝"极力主和",坚决反对杀害李朝官兵,丧失信誉。皇太极和莽古尔泰等主张屠杀投降官兵,并主张出兵李朝,然后再进攻辽东。因此,在李朝问题上两个代表人物代善与皇太极"和战异议,所见相左",争论十分激烈。兄弟争论最终裁判自然是汗父。从正常人情道理说,真理是在代善一边。努尔哈赤无奈,表态说:好!好!"当从汝言"。而皇太极和莽古尔泰早就摸清汗父心思。因此,这场军事路线的大争论,也是努尔哈赤对代善嗣位动摇的重要原因之一。
经过两年争论,转眼之间已是天命六年(1621年),嗣位问题已成了烫手山芋,想拿拿不得,想放放不下。九月初十日,努尔哈赤遇到叔兄弟阿敦,闲聊起来。这位阿敦是一位"勇而多智"的人物,在后金将领中"超出诸将之右",往昔各次战阵几乎"皆其功也",现任镶黄旗满洲固山额真,是努尔哈赤身边的智囊人物。努尔哈赤遇事一向独断专行,而在嗣子问题上却听阿敦意见。他开口便问:"诸子中谁可以代我?"智慧的阿敦听到这样的敏感话题,哪敢轻易插言,巧妙地说:"知子莫如父,谁可有言?"努尔哈赤告诉他说说无妨。阿敦仍不肯直接点出名字,只说:"智勇双全,人皆称道者。"努尔哈赤明白他所指的就是皇太极。可见,努尔哈赤放弃代善嗣位,已有意于皇太极,从"人皆称道"这句话可知,皇太极在官民中的口碑不错。
然而,阿敦对待这样的严肃问题,却采取不严肃态度,他将与努尔哈赤的谈话内容告诉代善,使代善心情不安而怨恨。皇太极摸到汗父脉搏,便同莽古尔泰、阿巴泰等频繁秘密交往。阿敦洞察到其中隐情,便悄悄地警告代善:皇太极、莽古尔泰等"将欲图汝,事机在迫",你要做好准备。
阿敦本是好心,让他提防,可哪里想到代善竟跑到父亲跟前哭了起来。努尔哈赤十分愕然,问清缘由,原来是阿敦从中有话。为弄清真相,努尔哈赤将皇太极等招来盘问,而他们都矢口否认。结果阿敦以在诸子中"交媾两间"罪被幽禁,籍没家产。从实而论,尽管代善经过种种挫折,嗣位已基本丧失,而皇太极仍不放心,对兄长几乎是落井下石,在社会上已形成一种氛围,连李朝使者都已洞察到,他们"兄弟位次相逼",指出皇太极"恃其父之偏爱","潜怀弑兄之计"。当然,阿敦在爱新觉罗家族中是智谋高远人物,努尔哈赤在嗣子问题上,任何人的意见都不顾,偏偏征求他的看法,说明他已引起努尔哈赤的特殊担心。然而,他一时不慎却给努尔哈赤抓到把柄,借机将他杀掉,防止身后乱政。这就是政治斗争的残酷性,李朝使者对此惋惜地说,努尔哈赤"是自坏其长城也"。
嗣位之谜底
朝鲜李朝使臣传出多尔衮当立嗣,代善暂摄政一事,后世史家常常一言以蔽之,"望风扑影"。就算如此,影子是什么?也需要史家认真追踪。现从四个方面看看当时的具体情况。其一,多尔衮为贝勒,不代表八家。努尔哈赤在世时,他在诸贝勒中处于什么位置,我们从头说起。
早在天命四年(1619年,万历四十七年)李朝官员李民寏提到代善、皇太极、莽古尔泰之后说,"余三子幼",当时阿济格15岁、多尔衮8岁、多铎6岁。这里指的是受重视、有地位的六个儿子。其中这三位幼子,在李朝人的笔下只是"余"子,并无明显社会影响。第二年九月二十八日,努尔哈赤因代善的"过恶",废除其执政地位,宣布八家的列名是:"阿敏台吉、莽古尔泰台吉、皇太极、德格类、岳、济尔哈朗、阿济格阿哥、多铎多尔衮八贝勒为和硕额真。"
从此,9岁的多尔衮由一名闲散贝勒成为正式和硕额真。但在八家中只是与7岁之弟多铎合为一家,且在多铎之后。天命六年(1621年,天启元年)十二月初一日,召开八家会议时,有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多铎(8岁)、岳参加。天命八年(1623年,天启三年)五月初五日,在八角殿审事时,出席的是代善、阿敏、皇太极、多铎(10岁)、阿济格等。天命九年(1624年,天启四年)元旦出席八角殿叩拜的是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阿济格、多铎等贝勒。初三日,参加与蒙古恩格德尔盟誓的是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阿巴泰、德格类、斋桑古、济尔哈朗、阿济格、多铎、岳、硕、萨哈廉。如上的情况终努尔哈赤时代,不曾有变化。事实证明,多尔衮既是八家成员,又不代表八家,准确的定位是闲散贝勒、和硕额真。其二,多尔衮不主旗。努尔哈赤三位幼子分旗当在天命五年(1620年,万历四十八年)九月二十八日分析八家时。当时两黄旗60牛录,分成四份,努尔哈赤与三位幼子各分15牛录。总管自然是汗。
多铎掌正黄旗,多尔衮附之,具体管旗大臣是达尔汉虾,包括巴克什额尔德尼都在此旗。阿济格掌管镶黄旗,汗的15牛录当属此旗。具体管旗大臣是阿敦阿哥。多铎作为旗主贝勒,除上述旗主贝勒聚会出席外,军事行动自然是他出面。所以,天命九年(1624年,天启四年)正月初六日,努尔哈赤派八旗每牛录出10名甲兵往取复州户口时,出兵的贝勒是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四贝勒、阿巴泰、岳、阿济格、斋桑古、济尔哈朗、多铎。代表两黄旗的贝勒是阿济格和多铎。十一日,出兵取恩格德尔额驸户口时,是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四贝勒、阿巴泰、德格类、阿济格、斋桑古、济尔哈朗、多铎、岳。代表两黄旗的仍是阿济格和多铎。
事实说明,多尔衮虽属正黄旗,并有15牛录而不主旗。其三,多尔衮尚未分居。理由之一是天命五年(1620年,万历四十八年)五月,查抄大福晋藏隐财产时,从阿济格家中抄出"二个柜,内藏有绸缎三百匹",证明阿济格此前已分居另过。理由之二是天命九年(1624年,天启四年)四月二十二日,努尔哈赤命令"多铎阿哥,将尼堪阿哥财产诸物合于尔处",并指出"尔家"作为"八家"不得"挥霍"尼堪财物。证明多铎作为八家亦有自己的家。多尔衮所属15牛录虽然附于多铎的正黄旗,但兄弟之间不属于同一个家。一个月后的五月二十八日,多尔衮娶妻子,也不曾涉及自己的家和财产问题。大半是多尔衮同努尔哈赤仍然住在一起。
多尔衮并未分析家产。此事有先例为证,早在褚英兄弟首次分析家产时,德格类有份,而莽古尔泰无份,可能是重视幼子习俗所致。理由之三是多尔衮既然不是旗主贝勒,地位尚居多铎之后,为什么李朝传出他将嗣位之事,这是多尔衮与父亲的亲密关系所致,一则多尔衮住在汗父身边,不曾分居;二则多尔衮与鲁莽粗俗的阿济格、文雅但好色贪玩的多铎不同,他为人聪明多智,工于心计,善于洞察时势,能够随机应变,在某些公开场合必得汗父特殊青睐,为外人所洞知。同时,不能完全排除努尔哈赤在私密情况下倾听大妃阿巴亥要求令多尔衮承袭之想。无风不起浪,李朝消息多来自"六镇藩胡",所谓六镇藩胡是指朝鲜会宁、稳城、钟城等图们江东六城居住的女真人,随着万历二十三年(1595年)大酋长罗屯等全部归降,多数迁入建州(后金)。这些所谓"藩胡"曾在李朝领有职名帖,受到虚封官衔,对李朝很有感情。
天命四年(1619年,万历四十七年)三月初八日,有一名"藩胡"叫仁必,就有如上身份,他乘在后金充侍卫之机,将见到的事情,悄悄地告诉李朝官员,即所谓"凡虏中所为,尽情密言"。多尔衮嗣位问题就是这些人通报的消息,引起诸多猜测。多尔衮嗣位之说在正常情况下,不合逻辑。但是对大权独揽的努尔哈赤来说,私下曾与大妃密议,亦难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