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武则天无论如何折腾 都未影响盛唐的大势
武则天革掉了李家王朝的命,硬生生地在唐史中间夹入了一段周朝代,身处贞观之治、永徽之治强大的惯性之下,女皇无论如何折腾,都未能影响盛唐的大势。
从唐太宗的贞观之治到唐玄宗的开元之治,后世将这段历史称之为“盛唐”。这其中,唐高宗“萧规曹随”的永徽之治延续着贞观之治的荣光,而荒唐的唐中宗及消极的唐睿宗毕竟祚运过短,他们对历史的影响不大,独有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对历史的折腾动静颇大,她甚至革掉了李家王朝的命,硬生生地在唐史中间夹入了一段周朝代。但这些举动并未影响盛唐的大势,某种程度上,武则天在贞观之治和开元之治间成为一个承上启下的人物,使盛唐的基业能够延续下去。
武则天的人格特征
武则天十四岁入宫成为女官才人,至二十岁唐太宗身死入感业寺为尼,这段生活是极其黯淡的。她的余生许是会伴着青灯古佛聊逝光阴而已,她当初入宫时的壮语“见天子庸知非福”看来真正要“非福”了。孰料咸鱼也能翻身,新皇帝早与她暗生情愫,未几被召回宫中成为侍寝的昭仪,她的肚子也很争气,接连给皇帝诞下了四男二女。更为重要的是,她在此期间成为了大唐皇后,然后和皇帝联手杀掉长孙无忌等重臣,从此参与朝政与皇帝并称“二圣”,及至唐高宗死后,她干脆废掉儿子的皇帝之位,定国号为“大周”,自己当了皇帝。
这样一个不世出的人物,考察其人生轨迹,她的人格特征是这样的:她的相貌美丽且举止优雅,有文史的才学根底又聪明多计,早年生活经历的衔怨衔恨使她变得早熟和忍耻、能权变,对自己人生旺盛的企图心使她向具有支配、自主、暴力的性格倾斜,最终形成威权人格。
这样的威权人格使她的人生轨迹变得脉络清晰,在她的思想中,儒家道德及社会规范处于从属地位,为了取得权力,她可以忍辱屈身,将一切能利用的东西用作武器,这其中就包括亲情,所有危及权力道路的障碍务必清除,其中也包括儿孙;一旦取得权力,就以掌握生死大权之手来维系政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武则天威权人格延伸出的政权治理方式,与儒家理想治国方法是背道而驰的。唐太宗践行了儒家治国学说,由此形成了光照后世的贞观之治,他的治国理念和方略被后人编入《贞观政要》一书中。从书中可以看到,唐太宗所以成为“千古一帝”,恰恰是自觉对君主的威权人格进行诸多的限制。现在武则天取得了政权,可以肆意地渲染自己的威权人格,使国家的大政方针都打上自己强烈的烙印,若以唐太宗来参照,这种威权人格是对国家有害的。
武则天治下的弊政
唐高宗显庆五年(公元660年),武则天与丈夫联手杀掉了长孙无忌等重臣,从此政归中宫,武则天开始参决朝政。以此为标志直到神龙元年(公元705年)的“神龙政变”,武则天手绾朝廷权柄近五十年之久。
在她的治下,高层政治和政风应当是相当败坏的。为了取得权力,武则天以不断地清除权力道路上的障碍为要,诛杀长孙无忌等权臣是唐高宗赞许的,但是此后动辄罗织罪名清洗大臣,甚至两任太子皆不得善终,则是武则天刻意为之的;当她拿到权柄,为了巩固政权,不惜广开告密之风,用酷吏政治来御国,遂使宗室人员及异己者尽遭屠戮,恐怖政治一统天下;及至她成为皇帝、权位得到巩固后,又大肆任用自己的武家子侄和男宠,官员需要奉承他们方为进身的捷径,遂使阿谀之风流毒天下。如此败坏的政风,与贞观之治的方略是背道而驰的,对清明政治而言无疑是戕害的利斧。
于是,唐太宗时代刻意营造的“君臣一体”政风荡然无存,“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君臣之间成了真正的依附关系,群臣皆在揣测皇帝所好以迎之,接近女皇的男宠就成为一条终南捷径。有一个故事称,大臣宋璟因为呼男宠张易之为“张卿”,顿时引起其他大臣的当面质问“奈何呼五郎为卿?”,在这些马屁官员看来,呼人为“郎”有亲近尊敬之意,以“卿”呼之实为不敬;而男宠张昌宗被人谀为“面似莲花”,一个谀媚大臣杨再思道:“人言六郎似莲花,再思以为莲花似六郎,非六郎似莲花”,其阿谀如此,令人不忍卒读;再如写有佳句“魂随南翥鸟,泪尽北枝花”的诗人宋之问,一直厚着脸皮想努力成为武则天的男宠,不料因为他有口臭被女皇所拒,只好转拍男宠张氏兄弟的马屁。在这种政治气候下,阿谀奉承、贪赃纳贿、失却儒家道德成为官场必备,如一剂毒药慢慢地侵蚀着本来健康的国体。
表现在国家财政开支上,女皇热衷于神道建设,她兴建佛寺、建造大佛、九鼎、十二肖神,多次进行封神、封禅活动,并且两造明堂,建设天枢,遂使国库空竭,甚至需要洛阳胡商和四夷君长来捐钱。君王如此,世上的奢侈及享乐之风日甚。
至于国防事宜,女皇依照自己的威权人格选择了与诸夷硬碰硬的方式,由此兵役屡兴。咸亨元年(公元670年),薛仁贵统兵10万往击吐蕃,大非川一战全军覆没;仪凤三年(公元678年),李敬玄统兵18万又被吐蕃打败;永昌元年(公元689年)又三败于吐蕃;从永淳元年(公元682年)到女皇下台,东突厥汗国在北部又复崛起,与唐朝有大小数十战。在女皇的执政生涯中,吐蕃和东突厥成为她最棘手的外交问题,她一味采取硬碰硬的方法,少有唐太宗的制衡和羁縻方略,由此败绩甚多,加重了百姓的负担。老百姓不堪其扰,到了武则天晚年,人们为了逃避赋税和劳役,户口逃匿与欺隐的现象日重,由此开始威胁盛唐的柱石:均田令、租庸调法、府兵制。这种影响是深远的,到了唐玄宗时代,因为均田制的溃失,府兵制也就走到了尽头,客观上造成了安史之乱,此后的藩镇割据使盛唐成为历史。
盛唐的柱石形成非一日之功,而形成的柱石也不会瞬间崩塌,会有一个逐渐侵蚀的过程。女皇的统治慢慢开始侵蚀盛唐的肌体——奢侈营造花费与兵役损耗,使劳役日益沉重,社会也日益残破,由此官场乱象顿生、贪官日益得利,社会的公平正义渐散,则政权危矣。
盛唐成就了武则天
如上所述,女皇的弊政如此,但其治下的国家经济和人口仍处于上升的态势。武则天执政时期,粮食生产还算丰稔,由于赋役加重、社会失序,米价较之此前的贞观、永徽年代和此后的开元年代略有上升,显示当时有一定的通货贬值和膨胀,但不至于困窘。从人口增速来看,唐高宗永徽元年(公元650年)有380万户,到了武则天被推翻的神龙元年(公元705年)有615万6千余户,人口3714万余人,比永徽元年增加了230万余户,每年增长率约为1.2%,这在中国古代历史中实为罕见的高速度。由此来看,武则天对经济的增长和人口的增加,有着积极的贡献。
前面说过,武则天威权人格的治下是与儒家精神相悖的,不符合贞观之治的治国理念,她的治国理念和方式形成了弊政,并开始侵蚀盛唐健康的肌体。但从实际上看,她也同时延续了盛唐的国脉。除了中华帝国的躯体庞大,周边又无强敌,武则天的弊政尽管侵蚀了帝国的肌体,毕竟时日尚短、症状尚轻,尚未到达颠覆政权的地步,另外还有三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武则天虽废唐建周,但国家的政治架构及各种国家大法没有改变(如均田令、租庸调法、府兵制和礼仪律令等),国家承继贞观之治和永徽之治的各种做法,依惯性前行。
比较而言,武则天的兴奋点在于如何取得权力和巩固权力,对于国家的意识形态和治理方式如何,她绝无耐心重构。且唐朝行走到这里,唐太宗开创的治国理念已经深入人心,颠覆重建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顺应之还能收到民心。上元元年(公元674年),武则天进号为天后,随即建言十二事,被视为武则天的政治纲领,其中有劝农桑薄赋税,息兵以道德化天下,南北中尚禁浮巧,广言路杜谗口等内容,分明是贞观之治的延续,只是武则天心口不一未加实施,不过是她迷惑百姓的官样文章。但她如此煞费苦心,足证教化天下是当时人们的共识,她明面不能反对,甚至要被动地响应。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贞观新政的洪流推动着武则天时代前进,这种惯性成就了武则天的部分好名声。
第二,武则天大肆屠戮功臣及宗室人物甚至殃及者众,毕竟限于上层社会,不至于引起中下层社会动荡。且武则天善于以权术掌控天下,无人敢在其治下有觊觎之心,她于是用掌驭之力保持了政权的平稳,也就使天下保持安宁,这样就为崇尚太平的农耕社会提供了生产前提。
武则天大肆屠戮大臣和宗室,但天下事情需要人来做,靠武氏子弟及男宠来填补,水平及人数皆有限,于是,武则天将目光投向科举。为了体现公平武则天发明了糊名制;为了成为贡生的“座主”,武则天不辞辛苦逐个问答,于是,她为自己选拔出来了一些人才。她的这些举措,无意中将能才选出,甚至为唐玄宗的 “开元之治”储备了一些人才。
第三,武则天之后,她的儿子唐中宗和唐睿宗相继执政,可惜一个荒唐,一个消极,母子相比,武则天的威权人格和铁腕驭政使天下变得秩序井然。及至唐玄宗依贞观故事行事,人们以为他所废除的弊政主要是唐中宗及唐睿宗倡行的积习,与武则天关系不大。由此以来,上有贞观、永徽之治,下有开元之治,盛唐的脚步未曾止歇,武则天其实是一个承上启下的功勋人物。
所以,还是盛唐本身成就了武则天的治理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