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皇帝”朱由校实为励精图治的铁腕明君?
来去匆匆明光宗
万历皇帝驾崩后,当年“争国本”案中的焦点人物,太子朱常洛终于成功上位,即执政只有一个月的明光宗。但即使这短暂的执政生涯里,短命的明光宗依然获得了一个高大上的评价:万年有道圣人。
自从登基以后,先是火速补了各地缺位的官职,任命了一批能臣,同时又雷厉风行,解决了闹腾好些年的边镇军饷拖欠问题。尤其难得的是,他特意给押运军饷的将士们发补贴,以防止这帮人监守自盗,贪墨军饷。
万历年代惹得官愤民愤一片的“矿税”问题,也被他强力叫停。短短一个月间,这位三十八岁的皇帝,已让臣工们真实体会到他的勤政与干练。当然大家体会最深的,却还是他“私生活”的能耐:一晚上接连宠幸数名美女,以至用力过猛病倒,然后又误吃的“红丸”药物,闹得上吐下泻,最终于泰昌元年九月二十六日五更英年早逝。
勤奋好学天启帝
天启皇帝朱由校,被后世嘲笑最多的,一是没文化,除了喜欢做木匠活外啥不会,甚至还有野史说此君近乎文盲,字都认不全,大臣的奏折看不懂,只能叫太监给他读。
二是不好好干活,朝政全撒手,成天在深宫里研究木匠工艺,外面水深火热了还装没事。但即使是“踩”天启最多的清朝官修《明史》,其实也一直给这类嘲笑“打脸”。
《明史》中实实在在记录,天启皇帝早在做皇子的时候,每次上课不但认真听讲,而且还细致的做笔记。后来君临天下,对于国家大事,更是不敢放松,尤其是炮火连天的辽东问题,天启帝更是高度重视,不但时刻要求臣子们奏报,更多次派心腹到前线查访边情。
对于天启的能耐和工作态度,当时的明朝首辅叶向高更给出了明确答案:一次叶向高给天启上奏,称赞天启帝勤奋刻苦,每次臣子讲课都亲临,批改奏折更是准确精到。多么琐碎的内容都能一一回复。但希望天启帝业余时间空闲了,能多读读经史,这对治国有好处。天启皇帝回复说:我每天处理国事,时间非常紧张,真没啥业余时间。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试试看吧。
艺术大师朱由校
天启皇帝朱由校,公认的一个绰号便是“木匠皇帝”。照着后世民间的通俗说法是,这皇帝不理朝政,就喜欢木匠活。
“不理朝政”这条有待商榷,但无可争议的,却是天启皇帝在木匠行业里无与伦比的工艺水平:照着同时期太监刘若愚《酌中志》,他曾经开动脑筋,把大木桶改装成人工喷泉,场面非常华丽。
还曾经亲自设计出一种全自动折叠床,不但重量极轻,抬举轻便,而且里面用机关,可以用机关操纵随意折叠,堪称十七世纪的变形金刚。而且皇宫里诸如油漆打造更各类活计,天启皇帝更是亲自上阵,全程营造。
对于他的工艺水平,人民群众也特别买账:他曾命太监徐元文把他的木工产品拿到京城工艺品市场匿名出售,一下子引起轰动,每件产品居然卖到了三万两白银的高价。
火眼金睛批名将
明朝边将最常用的忽悠招数,便是夸张风,要么夸张战斗成果,要么夸张美好前景。
但放在天启皇帝面前,这套却常抓瞎:天启六年十一月,大名鼎鼎的辽东巡抚袁崇焕上奏,说自己在关外修城屯田,建设成果显著,而且照此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只要后金敢不投降,我就把他活捉了来。
如此慷慨激昂的表白,天启的回复却十分冷静:你既然在关外屯田,当兵的必然要去种地,既然大家都去种地,那练兵能保证吗?一口气开发这么多土地屯田,如果出现了贪污腐败又怎么办?屯田在敌人的眼皮底下,人家来抢粮食你怎么办?你说敌人要不投降,你就把他们活捉?大臣们看了都很高兴,但在我看来,打仗哪有这么容易的?临战哪能说赢就赢?你还是脚踏实地的做事吧。
你们太让朕失望
在许多东林党人的记忆中,天启元年真是个值得深情怀念的光辉岁月:当时天启帝初登大位,期间鞍前马后出了死力的东林党人们,也跟着水涨船高:叶向高做了首辅,赵南星做了吏部尚书,邹元标做了左都御史,高攀龙做了光禄卿,杨链做了左副都御使……这一长串名单,既是东林党的大佬,更是当时赫赫有名的清流。从行政权到人事权再到监察权,全被这些从来标榜正义的君子们一把抓。史书上管这时期叫“众正盈朝”,朝堂内外,浩然之气逼人。
但皇位坐了没多久,这群伟光正的名流们,便开始让年轻的天启帝抓狂。倒不是因为这群人爱找事,而是他们不但找事,更不办事。照着天启二年二月,天启皇帝悲愤的诏书说:辽东都沦陷了,国家大事十万火急,你们却还在互相争争吵吵。以后要是还这样,我绝不姑息。
但天启的悲愤,似乎没任何效果,这群人还是老样,于是俩月以后,天启继续下诏书悲愤:我刚说了你们不许乱传谣言乱攻击,你们却还在闹。自从努尔哈赤崛起后,国家财政紧张,军队伤亡惨重,你们除了互相吵外,半点好主意都拿不出来。朝政闹成这样,全都是你们弄的。
这次天启皇帝发了狠,以后再有大臣胡闹,就不是发诏书悲愤了,而是实实在在的罚工资。但大臣们该吵还是吵,该务虚还是务虚。直到天启四年,东林党人杨链上奏骂了魏忠贤,这次真个骂大了,然后……东林党团灭了。
超强的情报工作
天启皇帝关心辽东战事,并非口头上说说,或是简单听汇报下指示。他让朝臣们十分惊讶的,便是其强大的情报搜集能力:《明熹宗宝训》里的记录,天启曾经下诏书给内阁,告诉内阁后金努尔哈赤串通汉奸李茂隆,打算贿赂蒙古部落,假冒蒙古骑兵,从潘家口地区窜犯中原。然后又下令地方边将严查,各路边关都要细致清理奸细,盘查出入的异族人。户部更要赶紧给辽东毛文龙等部队拨发军饷,一旦迟误严惩不怠。
这封情报工作做到极致的诏书,把内阁大臣们几乎集体雷晕。只有天启皇帝的恩师孙承宗弱弱的回复说:后金一向狡猾,这事应该不靠谱吧。而在清朝建立后,浮出水面的资料却证明:天启的情报,十分的靠谱。
越治越乱越忧心
自从广宁沦陷后,天启皇帝更加忧心边事,干的相关的活也特别多,可效果究竟如何?有史料里说:拜明朝当时各类辽东政策所赐,有地方闹起了饥荒,一斗粮食能卖到八两白银,拿钱都买不到吃的。能杀来吃肉的牛,更卖到了白银一百两。好些饥民都成了匪帮,结伙抢劫牛马,以至于自相残杀,动乱不断。记录如此悲惨景象的史料,叫《满文老档》,记录中发生这番惨剧的地方,便是后金统治下的辽东。
繁荣世界让人羡
天启皇帝在位的七年,在后世的普遍说法里,是一个宦官专权,皇帝昏庸,民不聊生,老百姓生活水深火热的悲惨世界。对于这个“悲惨世界”,明清时代也有好些史料记录。
比如明朝人陈舜的《乱世见闻录》里回忆说:天启年间他的南方家乡,物价低的吓人,一斗米卖不到二十钱,两文钱可以买十颗槟郎,一斗盐更只有三文钱,一斤肉也就六七文钱,而且差役赋税都特别少,稻子每年两熟管够吃饱,各行各业都平淡快乐。
崇祯年间闹得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的河南大地,天启时期却是另一番风光,照着《豫变纪略》的说法,当时地方官还比较廉洁,几乎从不勒索百姓摊派地方。
村村都太平安定,外加常年丰收,每到逢年过节,就连老农民也会穿上华贵的衣服,骑上大马外出活动,走亲访友喝酒听戏,业余生活非常丰富,娱乐业更特别发达。
谁要是艰苦朴素,穿件旧衣服出门,就会被嘲笑“土”。传教士曾德昭的《大中国志》里,说法更细致:那年头杭州这类大城市,港湾里每小时进出的船只,竟然都有三百多艘,乡村的房舍连绵不绝,城市里平日的人流量,就跟欧洲大城市过节的时候差不多。
农民们强壮朴实,工作勤劳,农业生产技术,更甩欧洲同时期几条街。这番精彩的记录,在当时也流传欧洲。对于身不能至的欧洲人来说,读到这样繁荣的世界,再对比悲催的欧洲,心情也许很悲惨。
明代《南都繁会景物图》,堪与《清明上河图》媲美,此民俗画卷细腻再现明朝中期金陵繁荣社会生产、经济生活和历史风貌。
生财有道稳民心
明末皇帝面对的公认问题,便是愁钱,到了天启皇帝登基后,这事更是格外愁:辽东打仗要大把花钱,西南奢氏家族叛乱,山东巨野发生白莲教叛乱,东南荷兰人窜犯澎湖,平叛维稳也要大把花钱。外加执政七年里,延安闹过雪灾,济南闹过蝗灾,苏州闹过风灾,灵丘闹过地震,郓城闹过地震,北京发生王恭厂大爆炸,赈灾安抚更要大把花钱。可是钱从哪来?东林党曾建议加征辽饷,让农民买单,被天启干脆利落拒绝。而且还曾颁下诏书,减免诸如北直隶睢宁等穷困地区的钱粮赋税。
但钱还是要筹,天启的办法,一是节流,先拿宗室贵族开刀,限制藩王宗室的滥赏封赐。然后拿百官开刀,大规模裁员,清理文武冗官。二是开源,整顿重点转向工商业,收税主力是宦官。先通过江南织造的加派,曾收东南工商业的赋税。同时又清理盐政,加收盐税。同时各项工商业税收也进行强力整顿,目标便是这些富得流油的商人及其背后的士大夫们:国家有难,该你们这些有钱人割肉报国了。
天启整顿财政的效果十分明显,仅浙江一地的茶税,每年都收到20万两。之前万历皇帝煞费苦心,几次派税监冲锋,每年也不过收十来万。至于严重后果,除了让他招来不少骂外,最直接的参照便是物价:天启年间的平均米价,一直稳定在一两半一石左右。是崇祯年间的一半,民生总算平稳。
为民做主魏忠贤
除了常规手段外,天启还抓了个典型:南京铸币案。明光宗年间(天启他爹)起,掌握大明朝货币发行的南京铸币局,便成了东林党的自留地。明朝的铜钱,本来该是铜六铅四的含量,等着东林党把持了铸币局,便开动脑筋,从中捞好处。
到了天启二年的时候,铸币局发行的铜钱,竟丧心病狂的降到了铜三铅七,成色连民间的假钱都不如。中间的好处,全被东林清流们捞光。而且这帮人不但能捞,还很能吹,给天启的奏报里大言不惭:说我们虽然捞了点好处,但那是为了补贴国库,从中的利钱没几万两。
这样胡闹的后果十分严重,不但明朝货币制度败坏,老百姓也自发抵制。眼看群众不答应,东林党干脆流氓到底,强制商家接受他们发行的烂钱,结果闹得大批商人纷纷逃亡。因此造成的动乱,竟持续八个月之久。
在这危急时刻,天启终于下定了决心,派来了自己贴身的维稳干将——魏忠贤。正憋着捏东林党把柄的魏忠贤,好似出笼的恶狼一般,不但火速查办了相关贪腐人员,充公其贪墨家产,稳定了群众情绪,而且做出一个果断的决策:鉴于铜钱信誉极度败坏,东南的丝绸棉布商人,可以只用白银交税。
这场经济战意义重大,于魏忠贤而言,他借此抄了东林老窝,顺便借抄家致富,更兼彻底打趴下政敌,于天启而言更重要:朝廷总算有钱了。
太监也有真感情
魏忠贤普遍被指责的一个罪状,就是他有“谋反”嫌疑。然而天启七年(1627年),当天启皇帝朱由校最终驾崩时,《明实录》里记载,素来冷静的魏忠贤当场失态,在皇宫灵堂上哭得昏天黑地,最后哭不出声了,就呆呆的望着朱由校的棺材发呆,别人给他说什么都听不见。虽然作恶多端,但对相处了二十多年的皇帝,他确实是真感情。
天启帝朱由校
朕其实全都明白
朱由校在位时期,最著名的事件,便是宦官魏忠贤专权。后人说起魏忠贤干过的坏事,常说他“矫旨”, 也就是说,他干的坏事,全是假借天启皇帝朱由校的名义做的。然而天启七年(1627年),就是在朱由校病逝十天前,朱由校还强撑病体,视察内阁,并说魏忠贤做过的一切,都让他非常高兴。自始至终,他都对魏忠贤保持着绝对的信任。
乱拍马屁倒靠山
朱由校在位仅七年,二十三岁那年就过世。关于他的死因,《明史》上认为,真正的导火索,是一次游玩,天启七年(1627年)八月,朱由校和太监王体乾,魏忠贤等人一起乘船饮酒,却突然一阵大风刮来,朱由校失足落水,后虽被救起,却夜夜咳血不止。
这种病按照现代医学说法,叫“肺积水”。而后,尚书霍维华进献“神药”,美其名曰灵隐露,其实就是米汤,喝了没多久,朱由校病情加重,全身起了水肿。
八月十一日朱由校召弟弟朱由检进宫,遗言说:弟弟啊,你一定要坐个尧舜一样的圣君啊。而后病逝。按照《起居注》的记载,朱由校患病的这些天里,除了神药外,从来没有服用过太医的药方,换句话说,他是被耽误死的。
进献神药的霍维华,是阉党魏忠贤的铁杆亲信,他也许没想到,正是自己的乱拍马屁了,毁掉了他们的最大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