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成吉思汗 生活中没有残酷和嗜杀
符拉基米尔佐夫是苏联的一位东方学家,尤其是一位世界最高权威的蒙古学家。他写成这部《成吉思汗传》,是在苏联十月革命以后的四五年间,他已经初步掌握了马列主义的思想武器,所以这本书的内容,既不是深奥得除自己外连任何人都看不懂的“古董”作品,也不是庸俗化的低级读物,却是一部既专门而又大众化的学术名著。在这本书里,他不只把成吉思汗的个性、才智和思想都能够深切地刻画出来,而且也能够好好地把握了成吉思汗的时代和环境。这本书的最大特点,就是他把西方史家所加于成吉思汗诬蔑的言辞——残酷和嗜杀,用科学的方法提供了十足充分的证据,把它从历史上翻过案来。
女人,骏马和美酒
成吉思汗虽然颇有些脾气,然而在必要时他是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妒嫉的。例如,当他的正后孛儿帖被篾儿乞惕部掳去时,她被配与力士赤勒格儿做了妻子。但是等到她被夺还以后,成吉思汗的态度不仅和从前一样没有改变,仍旧待她很恩爱,很尊敬,而且还永远承认她为正后。惟有对于她和他(赤勒格儿)所生的儿子术赤,却只予了诸王的权力和称号。
为着他自身和其僚友们能够供应妃妾起见,有时候成吉思汗也把其后妃里面的一个,赐给有特殊功勋的将帅。这便是把札合敢不的女儿,王罕的侄女,他的妃子亦巴哈赐给了主儿扯歹。至于它的理由,便是因为成吉思汗跟这个妃子一起睡着的时候得了一个恶梦,恰巧这时候由主儿扯歹在担任着警卫。于是汗便对亦巴哈说道:“我不是嫌你无德行,无颜色,亦不曾说你身体不洁,我把你列为我的后妃之一。如今为主儿扯歹征战时舍性命,将离了的百姓能收集,有功之故,将你赐予他。你父札合敢不当初教厨子阿失黑帖木儿等引二百人来与你做从嫁。你如今去时,留着阿失黑帖木儿等一百人做纪念罢。”
成吉思汗所爱好的娱乐便是围猎。同时他也爱好骏马和美酒。对于后者乃是他跟他的人民所共享的嗜好,但是在这里,也和在别处一样,他表现出他常有的自制心和节制力。他虽然在军队里是禁止嗜酒无度的,但是决不去硬性规定完全禁止酒类的饮用。他说:“假如人不能禁酒,务求每月仅醉三次,三次以上即是罪行。能醉二次自较三次为佳,能醉一次更佳,不醉尤佳。然在何处能觅此不醉之人呢?”
有一天,成吉思汗询问其僚友博尔术那颜道:“人生何者最乐?”博尔术答道:“春日骑骏马,搴鹰鹘出猎。”成吉思汗也用同样的问题去询问博尔忽和其他将领们,但是他们所回答的都跟博尔术一样。成吉思汗说道:“不然,人生最大之乐,即在胜敌、逐敌、夺其所有,见其最亲之人以泪洗面,乘其马,纳其妻女也。”
这便是一种独特的言辞,从这里便可以显露出成吉思汗的很多个性来。他决不会被勇武的欢乐、光荣,或者甚至被权力所诱惑。他珍视胜利是他的成果,这就是复仇的渴望满足之后从敌人那里获得对新财物的占有。他是被占有本能,尤其是依恋着物质的占有所支配的草原战士的理想体现。
自由、宽大和仁慈
他那巨大的意志力,能够使他控制着这种本能,并且这样利用它们来达到最好的效果。意志力和自制心,避免片面冲动的能力,如我们已经在别处所强调过的,便是他性格上的主要特色。他很懂得随时随地去做着各种各样的感情表现。
同时也要求他的部下跟他自己一样做。根据蒙古的传说,他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这决不是完全无益的:“在每天过活里,犹如二岁的犊儿动作般,在厮杀时,却又如老鹰般。在筵会里犹如驹儿般,在厮杀里袭着仇人时,却又如海青般。在白天里敏捷得有如老狼般,在黑夜里小心得犹如乌鸦般。”成吉思汗很懂得怎样去等待机会,并且还知道怎样去继续等待。同时对于他自己的意志也能够每次控制住,这便是说蒙古皇帝能够忍住愤怒并且还使它去服从理智的命令。例如,他的叔父答阿里台曾经帮助王罕反抗他的侄子,成吉思汗意欲把他处死。但是博尔术对他谏奏道:“自己的家自己毁坏,好像自己的火自己熄灭一样。你父亲的遗念,只留得你这个叔父,你怎忍废他呢?”于是成吉思汗的怒气平息了,他接受其僚友的意见,赦免了他的叔父。
……当成吉思汗在他的军队里面建立起最严厉的纪律,和在他的帝国里面树立最严格秩序的时候,他也始终是一个自由、宽大和仁慈的人,在这些方面对于草原战士的理想是十分符合的。从长春真人、宋朝使节(赵珙)、伊斯兰教徒和畏兀儿人等手里所描写出来关于他接待来客的记录,我们便可以发现他对于异邦人(尤其是当他认为这些人是有利于他的目的时)能够表示出跟上述相同的特性来……但终成吉思汗的一生,他始终是一个有自制力,有纪律和卓越而实际的游牧民,并没有由于单纯的算计而变成一个渴血的嗜杀者。他充分知道定居而有文化的人民携带的给常常希望恣意破坏文明城乡的游牧君主的利益。如果因为战争或政策所必需而命令使用这样手段,那么这时候他才不去阻止破坏一个城市。
我们也不知道在成吉思汗的私生活中,有任何事实可以解释作他那特别残酷的证据。相反地,我们的一切资料,却都是提供他的宽大和我们已经主张过的自制心等等的许多例证。别克帖儿的暗杀,及被成吉思汗的命令所执行着的其他谋杀和屠杀等,假使人们能够认清当时的观念和习俗的话,那么便不会把这些事情看作是他的残忍或嗜杀的证据了。成吉思汗所犯的罪恶,或者预备去犯的罪恶,在他周围的道德标准,和培养他精神的伦理和宗教观念中可发现乃是些平常的事情。他始终是一个信奉原始“珊蛮”教的游牧民。他对于“长生天”和守护神抱着基本的道德责任感,并且还拥有充分发展的占有本能。
谋略、公正和贪婪
在战事中,他时常求助于谋略,甚至去做各种各样的背信行为,但是在私生活上,他决没有表现过这种特性。讲到其他的事情,已经像我们所叙述过的那样,他对于公正无私是看得格外尊重的。在其他方面,他也有一种猜疑性的贪婪,并且还十分警觉地爱惜他的财产。
参加过许多次战役,指挥过好些次战斗和围攻的这样一位伟大征服者——成吉思汗,似乎并没有显著的匹夫之勇;他心目中的将帅才干是应该胜过兵士的。无论如何,他并没有传奇式勇武的倾向,同时也没有抱着一点儿的冒险侥幸心理。假使在他的青年时代,他曾经有机会表现过“匹夫之勇”,那么在登上汗位以后,便可常常在不适当的状态下去显示他的勇武了。他虽然领导着他的军队作战,并且还在正式交战时担任着指挥,但是从来没有参加过骑兵队的列阵混战。因为他十分了解这件事并不是统帅的任务。
有一天,其幕僚巴剌那颜问他道:“主上如是神武,无坚不破,请问有何征兆?”成吉思汗答道:“我未即位之先,尝独出,遇六人守隘口,不得过。我持刀以前。矢如雨集,而我无一伤。杀此六人而行。归途经六尸旁,其六骑仍在。我即驱之以归。所谓征兆,如是而已。”依照成吉思汗的想法,以为这便是一种“征服的征兆”。“上天”已经注定他不会遭受一种“不测之死”,他已经杀死了他的所有敌人,并且还夺取了他们的乘马。他常常用这种见解去观察他自己。“长生天”已经把一切有毛毡裙的百姓,一切邻邦,和整个世界的统治权授给他和他的“黄金氏族”——蒙古人。因而他的义务便是为着他的部队准备在这样方法上去领导他们获得确实的胜利,这样他们或许可以享受到征服者所赐予的盛福了。他的军事组织和其“札撒”,都同样良好地适合于管理一个小部落和统治整个世界,在未来的日子里,假使有人能够服从他的律令,那么他也将有资格去对他自己说,好像成吉思汗说过的一样:“长生天命朕治理百姓。”这便是“天才的野蛮人”的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