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年张学良送蒋介石回南京 宋美龄揽住少帅的腰
蒋夫人伸出胳膊揽住了他的腰,少帅也伸出胳膊揽住了她。总司令被人搀扶着下了飞机,脚一落地,前来问候的人欣喜若狂,他们把帽子抛向空中。
本文是美国人罗亚尔·伦纳德的回忆。罗亚尔·伦纳德1935年底应邀来中国,担任张学良私人飞机的驾驶员。西安事变后,他又成为蒋介石的私人飞行员。
1936年的圣诞节午后,少帅把我带进密室,问我能否在十分钟内准备好飞机离开西安,我说可以。
到了机场,我发现这里已经有少帅的四支队伍在警戒。他们全都脸朝外,枪上装好刺刀,子弹上了膛。汽车在飞机旁一停,我就立刻跳下车。此时,我注意到机场一角,有一大群学生手举闪闪发光的横幅大标语,旁边还有一支管乐队,他们操着锃亮的乐器站在那里。
少帅的三辆小车全速驶向飞机,随后我听到了拐弯时轮胎那又长又尖的刹车声。学生们看到小车到了飞机跟前,纷纷向前拥去。少帅从第一辆车下来,命令士兵把学生往后推。少帅钻进机舱,坐在我旁边的副驾驶座位上。稍后我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带着美国腔说:“准备好了吗?”
我转过身去,看见了一位迄今为止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中国女人。这位女士当时坐在机舱左手的前排,她便是蒋介石夫人。“好了,”我回答说,“随时可以起飞。”
“好,”夫人低声说,“离开这里!我们快走吧!”
“各位准备好了吗?”我问。
“好了!准备好了!”蒋夫人不耐烦地说,“全都准备好了。”
起飞五分钟后,少帅转向我。他的脸绷得很紧,很严肃的样子,他向我指指身后。我回头一看,大吃一惊,我发现了总司令瘦长的身影。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憔悴,躺在机舱唯一的长沙发上,我冲少帅笑了笑。
“飞洛阳。”少帅说。半小时之后,我在潼关城外那纵横交错的战壕上空盘旋。我们穿过了下面布控的几道战线,将写有和解内容的信件投下去。少帅这时看起来真是一身轻松,而且也不那么硬撑着了,开始有了困意。我时不时地回头看看机舱里的情况。夫人望着窗外,脸上带着快乐的微笑。端纳一个人咯咯咯地笑着。宋子文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偶尔看两眼报纸。总司令仍然睡着。到达洛阳时天刚刚擦黑,少帅让我在空中先盘旋一两圈,好让下面的人知道我们要降落。
“没有人发电文说我们要来?”我奇怪地问道。
“没有,”他回答说,“西安那边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们离开,我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们来。”
飞机一降落,那狭小的满是沙子的机场上到处都是向我们跑来的学生和士兵。看见蒋夫人走出舱门,他们便在扬起的尘土中停下来,全都注视着她。她的双脚刚着地,他们立即敬礼,其中的两名军官上前去搀扶她。少帅跟在蒋夫人后面。他刚刚踏上地面,四名士兵就拿枪对准他。
“要杀了他吗?”其中一位士兵问。
“不!”蒋夫人断然回答说。
蒋夫人伸出胳膊揽住了他的腰,少帅也伸出胳膊揽住了她。
总司令被人搀扶着下了飞机,脚一落地,前来问候的人欣喜若狂,他们把帽子抛向空中。
第二天早上,总司令、蒋夫人和端纳乘坐几架头天夜里就飞抵洛阳的容克飞机继续飞往南京。数小时后,由护航飞机护航,我们的波音机随后,机上坐着少帅和宋子文。
一场从蒙古刮来的沙尘暴,给少帅提供了一个可能会改变他命运的契机。中国人开的护航飞机被波音飞机甩下一大截,不久便消失在汹涌翻滚的黄云里。此时,少帅完全可以命令我飞到中国任何一个地方。然而他不这样,仍决定继续飞往南京。
我们到达了一个军用机场,那里群情激昂,人声鼎沸。场面太乱了,我不得不把飞机停在跑道中间,让机上的人下来。紧接着,一大群士兵马上用自己的身体为少帅开了一条通道。
“现在要多加小心!”当他爬出机舱时,我提醒了他一句。“也许你不在乎有人想打死你,但也有其他一些人想让你和我们在一起,不要作任何冒险!”
他转过身子,掉泪了。这是我看到他头一回掉眼泪。他用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
“谢谢你!”他说,“非常非常感谢!现在我们就此道别,无论我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许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迈开几步,又走回来,再一次默默地握了握我的手。
我目送着少帅。他身着黑色制服,头戴黑色的筒形帽子,高昂着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直到今天,张学良赴难的场景还凝固在我的心中。
(摘自《我为中国飞行——蒋介石、张学良私人飞行员自述》,[美]罗亚尔·伦纳德著,刘万勇等译,昆仑出版社2011年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