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唯一坐金銮殿睡龙床的名妓 最牛妓女赛金花
民国名妓赛金花:卖身不卖国,可怜不可恨
赛金花(1872?~1936),中国近代名妓,一个生活在19世纪后期到20前期的具有传奇色彩的女子。原姓赵,小名三宝,又叫灵飞,花名初为曹梦兰、赵彩云、傅彩云,又曾名赵梦鸾、赵梦兰、傅玉莲等,原籍安徽黟县,生于江苏苏州。
洪钧(1839~1893),清末外交家。字陶士,号文卿,江苏吴县(今苏州)人。同治七年(1868)中状元,任翰林院修撰。后出任湖北学政,主持陕西、山东乡试,并视学江西。1881年任内阁学士,官至兵部左侍郎。1889年至1892年任清廷驻俄、德、奥、荷四国大臣,翻译了不少著作。回国后,曾任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主张加强军训,巩固边防。
瓦德西(1832~1904),德国人。普法战争期间担任国王副官;后任德国总参谋长,晋升陆军元帅。1900年8月任八国联军统帅,11月抵达北京,指挥侵略军由津、京出兵侵犯山海关、保定、正定以及山西境内,残酷镇压义和团,屠杀中国人民,胁迫清政府接受议和大纲,扩大列强侵华权益。1901年6月回国。著有《瓦德西回忆录》。
与西太后齐名的妓女
在晚清的北京城里,有两个赫赫有名的女人,一个是当朝太后慈禧,一个就是名妓赛金花。著名学者、北京大学教授刘半农写道:“中国有两个‘宝贝’,慈禧与赛金花,一个在朝,一个在野;一个卖国,一个卖身;一个可恨,一个可怜。”
这两个女人,一个朝纲独揽,唯我独尊;一个操着被人视为最低贱的职业—一娼妓。把慈禧与赛金花相提并论,似乎有些不伦不类。但确实,慈禧太后的许多座前昏庸大臣,刚好就是赛金花裙下的一批好色之徒。当时京畿一带的百姓们都这么说:“那些昏庸好色的清廷重臣,都是北京城里两个女人的奴才。每天东方才泛白,他们浩浩荡荡地进入端午门,匍匐在老佛爷慈禧的花盆鞋底边,唯命是从;夕阳西沉时,他们熙熙攘攘地前往松树胡同,拜倒在赛金花的石榴裙下,甘效犬马。这两个女人,一个是高高在上,人人称臣;一个是孽海飘浮,人尽可夫。”
确实,这两个女人有许多相似之处:两人都生长在江南一带,也都没有多大学问;却都聪明狡诈,都娇艳警敏,把男人玩于股掌之中。那拉氏三度垂帘听政,三度还政;赛金花三度为娼,三度嫁人。别看赛金花卑微、下贱,可也以她那独特的方式左右过中国的政局。这一个娆妖、冶荡的烟花女,也曾在皇宫大内的龙床上睡过觉。特别是19世纪末轰轰烈烈的义和团运动,八国联军的侵华,使这两个人的命运交汇在了一起。
可是,赛金花一生出入豪门,沦落风尘,命中克夫(三次嫁夫,三次孀居),但无有儿子。她虽为朝廷立下大功,结果却没得到任何表彰,甚至连开妓院也不得,最后冷冷清清而终。
刚“下海”便为“花国状元”
赛金花原藉徽州,她的父亲在太平天国运动时流寓到苏州,娶了当地的女子为妻,先生一女,后生一男。因此,赛金花也算是地道的姑苏姑娘了,从小聪明伶俐,长着白净的瓜子脸,弯弯的两道眉,一双会说话的凤眼,秀雅、婉柔的模样,非常讨人喜爱。从小,赛金花便爱搽脂抹粉,穿好衣裳、戴首饰,客人来了装烟倒茶,陪着说话,平日就喜欢在门口闲立,使得过往的行人都对她凝目注视,天生就是一副倚门卖笑的个性。
光绪十二年(1886),赵家家道中落,14岁的赛金花经常往义父曹承玺家里跑。经曹家一位远亲女眷的牵引,她竟然在秦淮河上的花船上穿梭往来,成了陪客、调笑而不陪宿的青倌人。那时,赛金花化名曹梦兰,正是含苞待放的豆蔻年华,梳着乌油滴水的大松辫,身穿荷花色缕空衬白的香云纱大衫,下穿宝蓝色锁边控云的明绡裙子,脚踏一双绣着鸳鸯戏水的青缎子平底鞋,像是花蝴蝶一样地周旋在富丽华彩的画卷中,风靡了不少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富商大贾和达官贵人。
山明水秀的苏州仓桥滨到山塘一带,在虎邱与阊门之间的花船上,就是有钱有势又有闲的大爷们的销金窟,征歌逐色,诗酒风流。在花船上,一般都有姑娘陪酒、弹唱,称为“坐舱姑娘”。有些花船上没有陪酒姑娘,只供酒菜,客人自携女伴上船,或者就要叫“出条子”。“出条子”就是没有固定船只的陪唱、陪酒姑娘。赛金花开始就做“出条子”。为了顾全家人的面子,她化名为“富彩云”,又叫“傅彩云”。没有多久,她就凭着出色的容颜、出色的媚态和手段,红遍了苏州。
1年之后,便有那财多势大的客人对她软硬兼施,成了她的恩客;傅彩云被人梳拢,点起了红蜡烛。下海接客的傅彩云,更加艳光四射,转动照人。便有一群在苏州的好事嫖客起哄,热热闹闹地举办选拔花魁的盛事,把傅彩云选为“花国状元”,一时传为美谈。
成了真正的“状元夫人”
恰好这时,出身于苏州城内张家巷,在同治七年(1868)戊辰中了一甲一名进士的真状元公洪钧,由江西提学的任上,因母亲去世,回到老家姑苏古城守孝。他一见赛金花,惊为天人,顿时倾心,日也想,暮也想,三天两头把赛金花接到家中陪酒;并终于在友人的怂恿下,取得一妻一妾的谅解,正式把赛金花娶了过来,成了他的第三房姨太太。洪钧把她改名叫赵梦鸾,从此赛金花真正成为“状元夫人”,开启了她生命中另一段崭新的里程。
(另据说,洪钧在未中状元之前,曾经受到过一个妓女的资助,这个妓女在有的作品里被称为小青。)
当时赛金花还不满16岁,洪钧整整比她大了33岁。一个是双颊绯红,稚气未脱;一个是两鬓飞霜,已现老态。好在郎才女貌,两情相悦,一树梨花压海棠,两个状元成一双,令人为之羡煞。赛金花自幼爱吃苋菜羹拌猪油合成的饭,油腻腻、红彤彤的,叫做“状元饭”。别人曾取笑她:“小时爱吃状元饭,长大嫁个状元郎。”如今果然如愿以偿。
洪钧的原配夫人姓王,比丈夫还年长2岁,平日主理家庭事务,烧香念佛,是一个性情和顺的大户太太。二姨太是个娇小、羸弱的扬州姑娘,经常病病歪歪,自顾尚且不暇,也就无力再与别人争长论短。
赛金花与洪钧光绪十四年(1888),洪钧带着赛金花一同入京。入京不久,洪钧就被任命为出使俄、德、奥、荷四国的钦使,兼领四国的特命全权大使。洪钩便只带着赛金花一人飘洋过海。(其原配夫人畏惧华洋异俗,遂借诰命服饰给彩赛金花,命她陪同洪钧出洋。)
那时中国尚以天朝自居,在出使番帮时,处处要表现出泱泱大国的威仪。洪钧带领一大群随员和男女仆人,由京城南下,经上海搭乘法国的“萨克逊”邮轮,在海上走了1个月后,于意大利港口热那亚登陆,再改乘火车,首先到达德国柏林。
洪钧是一个几近冬烘的老学究,加上身体瘦弱、多病,经常埋首案牍,很少参加社交活动。而年轻貌美、见过世面、长于辞令的赛金花,却仿佛是一个天生就有社交能力的人物,在觐见德皇及皇后的时候,表现得恰到好处,她那绰约的身姿、娇嫩雪白的肌肤、水灵灵的一双妙目传达出的无限情意、细瓷般的气韵,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让他们真正见识了东方美女的风采;在晋谒俄国沙皇及皇后时,头上挽着蟠曼陀发髻,戴一顶堆花雪羽帽,颈脖子上围着一条天鹅绒的围巾,身穿紫貂外套,下系淡青软缎压金的绣花裙子,脚登一对雕漆油光的黑皮鞋,胸花朵朵,钻石晶晶,衬托出桃腮秀靥,更显得雍容华贵;在英国与维多利亚女王合影时,显得是那么恰如其分,那么自然。
在国外,赛金花算是出足了风头,享尽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高车骊马;单只是上下楼梯,就有4个洋丫环提着4只明角灯替她带路。赛金花凭着自己的聪明伶俐,居然还掌握了一定程度的德语、俄语。这是她一生中最为亮丽的岁月。
与瓦德西曾经的相好
“饱暖思淫欲。”二八年华的赛金花,在社交场合的轻颦浅笑,赢得了多少欣羡与渴慕的眼光。然而,每天晚上,她却要守着一个古板而毫无情趣的老头儿,不免黯然神伤。所谓“望断夕阳无歇处,且把驴儿当马骑”,聪明俊秀、年轻懂事的男仆,便常常被赛金花勾引到闺房之中,行那云雨之举。洪钧看在眼里,无奈自己力不从心,又怕玷辱官声,只要不作得太令他难堪,也就装聋作哑。
据传,赛金花在回国的途中,也曾与那外国船长有过旖旎的生活。外国佬那高大强壮的体魄、粗大坚挺的阳具,令她激动不已,非常沉醉。
赛金花在国外3年,风流韵事实在是多。而最令她刻骨铭心的,还是在俄国圣彼得堡与德国驻俄陆军中尉、英武俊美的瓦德西的男贪女爱、似水柔情。当时,圣彼得堡城的叶尔丹公园,就成了赛金花在异国的西厢。
赛金花记得,她与瓦德西的第一次相见,是在一次舞会上。那次,圣彼得堡的精英们全出席了舞会,舞会上一片珠光宝气。她穿了一件黑丝绒的敞胸连衫裙,露出象牙般丰满的肩膀和胸脯。她那黑色的头发上,插了一支紫罗兰;像象牙雕成般的健美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但她自己知道,她的魅力,主要不是在服装、饰物上,而在她的单纯、自然、雅致、快乐和充满生气,以及她那独特的东方女性美。
那天,她发现有个中年男子老是在关注地、充满爱意地望着她,她也回过头来望向他。她辩认他似的,友好而关注地盯着他的脸,脸上现出一种亲切、温柔的神态。接着,她仿佛找寻什么似的,转向人少的地方走去。那男子就跟着她走来。
她来到屋外,一弯新月在黑色的天空上移动着。那男子向前走了一步,撩起衣服的前襟,把散发着热气的她搂在怀中……从此,每次在叶尔丹公园的相会,总给她一种销魂的快乐。
她知道了那男子的名字和身份,她和瓦德西的关系,引起社交界越来越多的议论和腹诽。
瓦德西上海滩的头牌婊子
光绪十六年(1890),洪钧3年任满回国,3年后死于痧病,赛金花成了年仅22岁的小寡妇。她扶枢南归时,在青阳港便携带细软,迳自返回娘家,得到旧日相好孙作舟的殷勤照顾,移居到十里洋场的上海。她在彦丰里高张艳帜,挂起“赵梦鸾”、“赵梦兰”的牌子,重操神女生涯。
在云屏绣箔间,她还悬挂一帧洪钧的照片,使得走马王孙在与她相依相偎之际,一睹状元的丰仪,为能一亲状元夫人的芳泽而生出些别样的情调来,因此车马盈门,生意极其红火。
当年,上海的妓院分为若干等级,最上等的叫“书寓”,其次叫“长三”,再次叫“么二”,再往下的便是“烟花馆”及“野鸡”。赛金花的名牌是黑底金字,顶端扎着朱红锻子,下系彩球,高挂在“书寓”门口。
赛金花在上海的派头十足,光是梳头,就得两个娘姨忙个大半天。她头上的簪珥,少说也值白银千两;颈上的项练,还有耳环、手镯、挂表等,更是价值连城。她夏日绫罗,冬天狐裘,每次出局坐上红围子绿呢大轿,后面跟着打灯的、吹笛的、击板的、弹弦的,还有跟局的大姐,总有十几号人马。这样的排场,开销自然不小。
在上海,赛金花曾经为权臣李鸿章浅斟低唱。李鸿章的理财能手盛宣怀,风流倜傥,颇对赛金花的胃口。于是,除了浅斟低唱之处,赛金花更为他卷起绣帘,把他引入香闺。
那时,有头有脸的人嫖妓,差不多全是记帐,按三节偿付;也有些地痞、无赖加以仿效,但时时就赖帐,这时就要看那妓女后台撑腰人的道行。赛金花初到上海,为她撑腰的就是孙作舟,此人是津沽一带的名票,扮的是武生角色,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人称“孙三爷”。但他毕竟是唱戏的出身,没有社会地位,无权无势,便常常出现地痞流氓赖帐的现象。赛金花望着孙作舟也无可奈何,便加紧勾搭上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唬住那一批不要脸的、既要嫖妓又不肯付钱的人。
在盛宣怀身边,有个名叫钱润身的侍从兼男妾,生得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煞是惹人喜欢。赛金花看上了他,便经常对他频送秋波,而且塞钱给他。那钱润身只要逢到不当差的日子,便偷偷地溜到赛金花在彦丰里的香窠,窝那么两宵。不料,那天深更半夜他竟然脱阳,死在了赛金花身上。这可是人命关天,为了躲避官司,赛金花只得北上天津。
在京城与津门之间往来
赛金花来到天津,是在光绪二十四年(1898)夏天。花信年华的状元夫人竟然挂牌作妓,一下子轰动了津沽一带。赛金花又别出心裁,以自己的经验,招募一批比较漂亮的女子,正式在江岔胡同组成了南方韵味的“金花班”。赛金花除了自己开张营业以外,还当妓女经理。“赛金花”的名号,也就是从此开始,成为人人艳羡的名号。
在天津,赛金花结识的显贵人物,一个是户部尚书立山,初次见面,立山就撂下了千两纹银;另一个是德晓峰,迭任封疆大吏,出手更加阔绰。
趁着入京为老太太拜寿的机会,立山居然把赛金花带到京城;并好说歹说,把赛金花留在了李铁拐斜街的鸿升店内,天津的金花班底也就很快转移到了北京城里。从此,天子脚下有了南国佳人卖笑的芳踪。这些吴侬软语的莺莺燕燕,使出媚人的嗲功,顿使北地胭脂为之黯然失色。
赛金花夜夜铺排出温柔陷阱,使得王公大臣、名士富绅,一个个成为她的俘虏。她白天也马不停蹄地奔走在权贵家中,真是夜以继日,也不知她是怎样过来的。如庄王府、庆王府,除了赛金花之外,别的青楼名妓是根本不准入内的。
经过立山的介绍,北京闻人卢玉舫也成了赛金花的入幕之宾。两人似乎特别投缘,于是写兰谱,成了八拜之交的换帖“兄弟”。从此大被同眠,情同骨肉;赛金花年龄小一点,便赢得个“赛二爷”的称号。
京城的风月场所,原本都是集中在南城的韩家潭、陕西巷、猪毛胡同、百顺胡同、石头胡同,即有名的“八大胡同”一带。可赛金花偏偏要在内城高碑胡同大张旗鼓,便引来维持北京城治安的步兵统领戴澜的不满。戴澜一脑子的三从四德,对赛金花先是警告,后是驱逐,辣手摧花,把风月无边的温柔场所弄得落英缤纷。赛金花意兴索然,一气之下又回到了天津。
仪銮殿上睡龙床
可京华春梦并未就此戛然而止。光绪二十六年(1900),义和团、红灯照纷纷在天津街头出现,“扶清灭洋”的口号响彻云霄,刀光火海使得赛金花其心惶惶。赛金花决定迁地为良,带着她那“金花班”,先到通州的长发客栈住了几个月,然后再入京城。其时局势发展十分迅速,京城里一片惶恐、人人自危,戴澜也顾不得管赛金花了。
当时,英、法、俄、德、奥、日、美、意八国联军,击溃了义和团和清兵,由天津一路向京城挺进。所以,赛金花进入北京的时间,也正是慈禧太后急急忙忙逃出北京城的时间。八国联军是在1900年7月21日进入北京内城的,劫掠、烧杀、奸淫、无所不为,使京畿之地变成黑暗的人间地狱。赛金花目睹了这场前所未有的浩劫,在惊悸,伤痛之余,也激起了她悲天悯人的情怀。
不晓得是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驱使着赛金花要为北京城里的百姓们做些什么。当她听说联军的司令竟是瓦德西时,她怀着忑忐的心情,鼓足了勇气,向一位德国军官说明了缘由(赛金花因为通德语,她告诉他们:我是你们德国皇帝威廉二世和皇后维多利亚的好朋友,并拿出她当年同德国皇帝和皇后的合影。德国士兵认出了他们的皇帝和皇后,立即举手行礼),终于在紫禁城内的仪銮殿上见到了昔日的情人。
12年的阔别,瓦德西已由当年的陆军中尉,变成了威风八面的将军。瓦德西春风满面,意气风发地走上前来,认真审视着赛金花。29岁的女人,活像是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热吻,当年俄国叶尔丹公园的一切又浮现在眼前。
鸳梦重温,旧情复燃,分外欢愉。皇宫大内的仪銮殿,成了瓦德西的温柔乡;慈禧太后的龙床,成了赛金花迎战联军统帅的又一个脂粉战场。再次见面,瓦德西送给赛金花的礼物,是两套青缎子绣花的夹衣裳;另外还有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着1000块现大洋。从此,两人缱绻日深。
八国联军进占北京之初,疯狂烧杀、掳掠。清廷的留守诸大臣,只能瞠目结舌,徒唤奈何。赛金花斥之于瓦德西,促其整肃军纪,下令安民,制止士兵的放纵、淫乱、抢掠,少侵扰百姓。凡有关联军想使中国人难堪的事,她一定会在瓦德西面前力争,使北京城的治安获得了相当程度的恢复。北京城的百姓生命、财产,也因此保全了不少。
当时,瓦德西要赛金花为联军收购军粮,在琉璃厂罗家大院内设立采购粮秣办事处,所有事情便都由赛金花作保。赛金花时常骑着骏马,与瓦德西并辔而行,或徜徉在各风景名胜,如改换男装到皇家园林西苑(今中南海)游玩;或在市井通衢里巡视。多少华洋纠纷,在赛金花樱唇初动时,即消解于无形。
“九城芳誉腾人口,万民争传赛金花。”此时的赛金花,几乎成了人们心目中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或叫她“议和大臣赛二爷”,或称她“九天护国娘娘”。名公巨卿、王孙公子,纷纷与她攀交情、叙旧谊,对赛金花礼敬有加。而赛金花对当时和议的达成、八国联军退出北京城一事,确实出力尤多。朝局的转变、民生的利钝,竟不在衮衮诸公之手,而系在一个妓女的手中,这恐怕是早已不知逃到什么地方的慈禧太后做梦也想不到的。
时人曾预言:“照他(她)这样侠骨奇情,不但比古来的苏小小、薛涛,只以歌舞诗词传为佳话者不可同年而语;就是比那些纡青拖紫的贵人、弄月嘲风的名士,碌碌终身,汶汶没世,也就有上下床之别,将来自必为一代传人。”
和议立功却无赏
当八国联军攻占北京城以后,清廷是一心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的。慈禧太后裹胁着傀儡光绪帝,狼狈逃到了西安。她惟恐八国联军一个劲儿地向西进攻,于是一面颁布罪己诏以平民愤,一面更积极地设法和联军议和,派出以李鸿章为主的豪华议和代表团阵容,内中包括庆亲王奕劻、两江总督刘坤一、湖广总督张之洞等人。
可是,在议和的过程中,却出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德国驻华公使克林德被义和团所杀,他的夫人伤心至极,扬言要把慈禧太后这个老女人剁成一块一块的,晒成肉干带回国去。因而,议和的先决条件在联军这边就是:“光绪赔罪,慈禧抵命。”
这苛刻的条件,使得李鸿章一筹莫展。在旁人的指点下,他不耻下问,找到了当时仪銮殿的红人——当日在上海的旧识赛金花,恳切相托。于是,赛金花使出浑身解数,先是说服了瓦德西,接着对克林德夫人苦苦相劝,终于以在克林德遇害的东单牌楼附近竖一座纪念碑为条件,消除了和议中的阻碍,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终于在光绪二十七年(1901)农历七月二十五日签订。
赛金花与瓦德西在北京城里的事情,还有两件值得一记。一件是仪銮殿突然失火,住在瓦德西邻室的德军参谋长等人,均被浓烟呛死。瓦德西与赛金花正在慈禧的龙床上颠鸾倒凤,来不及穿好衣服,瓦德西抱起赛金花,赤裸裸地跑出殿外,成为北京市民茶余饭后的笑谈。
另一件是赛金花夜里从宫中骑马返家,马惊狂奔,在韩家谭那个地方把赛金花掉了下来。赛金花调养了好一段时间,终于落下个腰痛的毛病。在《驴背集》中有这样一首小诗,对赛金花与瓦德西在北京城的生活进行了描述:
月明秋梧叶叶霜,禁廷双宿野鸳鸯。
韦娘半老风情在,十斛明珠负石郎。
慈禧太后与光绪皇帝由西安回銮后,赛金花原想大家可能还会为她表一表功的;可那班王公、大臣都只顾争相为自己表功献媚,根本就忘记了她的存在。即使有一两个人记得,又怎么肯把议和这天大的功劳分享给一个青楼女子?
赛金花知道,自己已难容于“清议”,于是改名为傅玉莲,在陕西巷内重起炉灶,干那妓女的营生。便又有那当权的大臣,如洪钧的同窗好友孙家鼐、洪钧的儿女亲家陆润祥等,容不得她在京城里出丑,丢人现眼。公元1903年,为了替死去的洪钧老状元遮丑,他们借着赛金花的“金花班”旗下一个叫凤玲的姑娘服食鸦片自杀,解散了“金花班”,把赛金花赶出北京城,勒令她返回原藉苏州。
名花晚景亦冷清
人老色衰的赛金花,已被当作肮脏无用的东西抛弃掉。她在离开京城的时候,想起过去那些求她的人,现在谁也不看她、谁也不想她,她的眼泪就在眼圈里闪烁;接着,两颗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慢慢地顺着面颊滚下来;泪珠源源不断地涌出,而且越流越快。
赛金花坐在离京的车子上,在车轮单调的吱呀声中,眼睛直勾勾的。她但愿 别人都不要看她。她想到人们看她时那鄙夷的神情,就把腰板挺了挺,坐得更直了一些。在清朝皇宫的一片庆功声中,而坐着马车萧瑟离开的赛金花,终于在背人处哭出了声来。
回到苏州,赛金花带着一颗被创伤的心,忆及旧日的繁华,恍如一场春梦。她原是一个不甘寂寞的女子,三十初度,风韵犹佳,哪里就肯这样终老苏州?于是再度来到上海寻求发展,却已难比昔日的风光。挂起“京师赛寓”的牌子,已是自贬身价,由当日的“书寓”降到了“长三”的等级。就这样不死不活地拖了2年后,她终于进入了第二度婚姻。
这次结婚的对象名叫曹瑞忠,是沪宁铁路的总稽查,为人忠厚、实在。这次赛金花是下定了决心由绚烂走向平静,做一个安安稳稳的家庭主妇。她送给与她患难相处了十几年的旧日相好孙作舟,孙三爷的临别礼物就是证明。这件礼物是一把精致的象牙骨摺扇,上面画着一株垂柳,题着一首诗。诗是这样写的:
昔日章台舞细腰,任君攀折嫩枝条。
从今写入丹青里,不许东风再动摇。
可是,第二次婚姻并没有给赛金花带来平静和幸福。其间,数度的亲人亡故,使她陷入悲痛之中。1911年辛亥革命成功,满清朝廷被推翻,她的丈夫曹瑞忠也因急性肠炎离开人世。她再度过着漂泊的生活。
此时的赛金花,已年近四十,就像一杯陈年老酒,虽然饱经沧桑,却散发出醉人的醇香。一位早先认识的恩客、当时正担任民国政府参议员的魏斯灵,适时对她伸出援手,把她带到北京,同居在前门外的樱桃斜街。到民国六年(1917)的夏天,赛金花改用赵灵飞的闺名,随着魏斯灵回到上海举行了隆重的新式婚礼,算是开始了几年平静、幸福的夫妻生活。
民国十一年(1922),赛金花春天丧母,夏天丧夫。
魏斯灵死后,魏家认为她是红颜祸水,常常对她无情地奚落。忍无可忍的赛金花,迫不得已搬出了魏家,在居仁里一处平房内闭门寡居,一主一仆靠着典当和借债度日。这时赛金花已经是50多岁的老太婆了,病容憔悴,两鬓斑白,已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就是曾红透半边天的一代名花。
民国二十五年(1936)冬天,赛金花终于油尽灯灭,享年65岁。多亏她故乡的一些名士发起募捐,总算为她办妥了后事,葬在城南陶然亭附近,与香塚、鹦鹉塚为邻。
当时报上登了一幅挽联,对她的生前与身后都进行了评价概括,其联如下:
救生灵于涂炭,救国家于沉沦,不得已色相牺牲,其功可歌,其德可颂;
乏负廓之田园,乏立锥之庐舍,到如此穷愁病死,无儿来哭,无女来啼。
由赛金花亲笔题写的“国家是人人的国家,救国是人人的本分”,至今犹存于博物馆中。她那拳拳爱国之心,比起同时期的卖国贼、汉奸来,犹胜千万倍。“自古风尘出侠女”便是对赛金花一生的真实写照。
赛金花生前死后,先后有曾朴以她的一生经过写了一部著名小说叫《孽海花》;另一部著名小说——吴趼人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里,也曾提到她;樊樊山以她在八国联军侵华时与瓦德西的一段恋情为中心,撰写了《彩云曲》;刘半农和学生商鸿逵合作,亲访赛金花本人,晤谈十多次,撰成《赛金花本事》;熊佛西、夏衍分别编有《赛金花》的剧本。著名画家张大千为她作肖像画,齐白石为她题写墓碑。鲁迅、林语堂、胡适、夏衍等人的文章中,也多次提到了她。